卧床的痛苦是正常人难以忍受的,贺君安的视野所及之处除了天花板就是窗外的歪脖子树,就算是想翻个身都得唤一声武熙语,不过有个成语说得好,叫因祸得福。
在他动弹不得的时候,武熙语算是使出了毕生功力,用家中所剩不多的食材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不单单是为他做菜,她还按照邱若渠的嘱咐认认真真地煎药,没过多久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来,君安,该喝药了。”
“好。”贺君安刚想起身就被她制止了。
“别动”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汤汁,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又慢悠悠地送到他嘴边:“来,张嘴,啊——”
“不用,我自己来”
嘴上说着不用,其实心里激动坏了,大多数男人就像贺君安一样表里不一。
“听话,万一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办呀?”
“那好吧”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喂,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随后张大了嘴巴等着汤汁,“啊——”
“小心烫”
“唔!!!”
刹那间,那种从舌头到心脏层层激荡的幸福感像是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让人无法拒绝的触感在嘴中尽情回荡,虽然是汤药,但他却活生生吃出了糖豆的感觉。
喂完了汤药,武熙语又端来了一盘菜,耐心地一点一点喂给他吃。
“嘻嘻,慢一点,都是你的。”
“你不吃吗?”
“别担心,我晚上只能进食樱果,否则第二天肠胃会不舒服。”
“只吃果实能撑一晚上吗?”
“够啦,”武熙语微笑着点了点头,“辉华族的女孩子在出嫁之前都不能在晚上进食,最多吃些樱果果腹,否则身材走形会被别人笑话的。”
“在你们国家当女孩子还真是苛刻”
“还好吧?”
“对了,”不知道为什么,贺君安说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挪开向了一旁,“成家什么的,对你来说还很遥远吧?”
“大概丰茂祭前后,阿爹差不多就要给我安排了。”
“这你的条件不算差,需要这么赶时间吗?”
“我的条件不差吗?”武熙语眨了眨眼睛,“家里没有什么钱,阿娘走得早,阿爹是个普普通通的村人,就算是嫁进村长家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吧?”
“你想嫁进富贵人家吗?”
“唔”武熙语掂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如果阿爹想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毕竟生我养我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
“别开玩笑,婚姻是人生大事,理应是一生幸福的源泉,如果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不去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就算是攀上了高枝,那也只能产生不幸,不是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
武熙语没有说话,只是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未来有没有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走近幸福”
看着她犹如仙女般的容貌,贺君安小脸一红,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距离很远,但却又近在咫尺,就好像是夏日的流萤,看得到却抓不到。”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相遇的时机还没到,虽说流萤会从指间溜走,但是朝阳却永远不会缺席,坚信你的命中注定,未来就一定可以触碰到。”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地一声,多灾多难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从外头飘进来的浓烈杀气吓得贺君安冷不丁一哆嗦。
怨气满面的武凌风大步迈了进来,扭过头,用一种极为傲慢的眼神看着贺君安和武熙语:“别误会,老子只是来拿被褥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两人就这样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武凌风没有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抱起了自己的被褥,顺带还捎走了一只枕头,走到门前叮嘱了一句:“臭小子,我就在外面院子里睡觉,你要是敢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你懂的。”说罢,他迈开步子跨过了门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武熙语鼓起了腮帮子,抱怨了一句:“阿爹真是的,一点歉意都没有”
“呵呵”贺君安低声嘟囔了一句,“奇怪的事情我也得有能力才能做奇怪的事情。”
夜幕如约而至,贺君安平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又醒了过来,经过数次入眠失败之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转而看向了窗外。
繁星如同一颗颗镶嵌在黑幕上的钻石一样交相辉映,它们有的分散在各处成双成对,有的聚集在一起,彼此勾勒出一道令人称奇的星河。
黑压压的云彩时不时地飘过,成为了画卷上别出心裁的一点墨迹。
最令人称奇的是夜空中挂着的五轮月亮,它们有大有小,有圆有缺,有明有暗,分别呈现着截然不同的色彩,犹如画龙点睛一般挂在星河之上,将整幅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画卷完美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亮金、墨绿、浅棕、碧蓝、猩红这些月亮都好漂亮,唯独没有最熟悉的纯洁白色。
正当他看得出神的时候,没有察觉到身旁站了个人,直到一阵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阿爹说,原本的黑夜一片黑暗,亚尔德兰的五位幻神将神力聚集于天空,化作了五轮月亮,让它们在夜幕之下驱散大地上盘踞的黑暗,默默为人世带来珍贵的光明。”
“熙语,你你怎么还没睡,睡不着吗?”贺君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只见武熙语半蹲在他床边,双手托着腮,双肘支在床榻上,迷恋似的望着窗外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