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之时,武凌风载着一车晾晒好的皮货,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一家名为张记皮具的铺子。
“武大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刚一停下车,一名年轻的小伙子迎上前,热情地牵住了缰绳。
“阿龙,我来找张掌柜,他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阿龙看了看街前巷尾,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回道:“张掌柜眼下正在后堂品茶,你直接进去就成,我替你管着车。”
“多谢。”说罢,武凌风迈开步子,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铺子,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向后堂。
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张掌柜正巧端着茶杯撅着嘴巴品茶,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被贸然闯入的武凌风吓了一大跳,滚烫的茶水像是泼墨一样溅洒在了自己身上:“烫烫烫——”
武凌风见状,赶忙上前道歉:“张大人,抱歉惊到你了,下次我一定小心点。”
这家皮具铺子看起来不怎么雅观,没想到后堂摆设却十分考究,墙上不仅挂着好几幅名贵的字画,各种家具陈设也都是古朴典雅的造型,案头上的香炉内燃着熏香,每一寸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光是闻上一口便能令人心神安宁。
张掌柜年事已高,看起来有七十出头,脸上尽是饱经风霜的痕迹,不仅两鬓变得完全苍白,连山羊胡都呈霜色,披着一身青纹墨绣袍,像是个老夫子一样端坐在案前:“武大人,说了多少次进来先敲敲门,你就是冒冒失失抛诸脑后,瞧我这杯上好的茶水一个不留神就洒了大半,多可惜?”
“是是是”武凌风连连点头。
“你这次来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武凌风一把将一封上了蜡的信件放在了桌上:“前前后后好几个月没捎过信,想来他该牵挂女儿了,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小事一桩,”张掌柜收下了信,藏在了自己的袍子里,“我们几个人从朝中下野来到这煌南府,隐姓埋名一十六年,不就是为了她吗?”
“唉,为上头办事是荣幸,只要能把事情办成了,多辛苦都无所谓”话锋一转,武凌风开口问道,“对了,张大人,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敢问您知不知道一个叫东华国的地方?”
“东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是不是特别远?”
“这连您都没听说过,看样子确实是挺远。”
此时,张掌柜打开香炉盖子,低头瞧了瞧里头的熏香:“有一件事要你知道一下,我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去京师。”
武凌风警觉地问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总司衙门张宪琮大人发来密函,说是景明亲王已同血盟暗中勾结,暗流已在煌南府涌动,他要求我们谨慎行动,能按兵不动就不要节外生枝,一切以保嗣为上。”
“血盟?!”
“不错,就是血盟,与行侠仗义的无涯盟完全对立的江湖组织,专干一些买凶杀人的勾当,脏事一桩桩一件件垒起来比天谕城的凤仙楼都要高。”
“一个是权倾煌夏半壁江山的野心家,一个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两股势力交杂在一起着实不好对付。”
“武大人,庙堂之上时局瞬息万变,你我在野之人片刻都马虎不得。”说着,张大人端起了茶杯,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武凌风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他又把另外半杯茶水洒了个精光。
“不好!”
“你到底让不让我好好喝茶了?”
“张大人,我有火烧眉毛的要事,这就告辞了!”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飞快冲出后堂。
与此同时,贺君安被一群魁梧的大汉抬进了医馆,医馆门头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道医馆。
“停停停——”见他们蜂拥而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迎上前,“你们是怎么回事,想把老婆子的医馆给挤破不成?”
武熙语好不容易挤开大汉,来到老太天跟前,恭恭敬敬地问道:“阿婆,我家哥哥受了重伤,请问大夫在吗?”
“老婆子就是大夫,”老太太抿了抿已经没剩几颗牙的嘴巴,“姑娘,医馆不是救济院,闲杂人等全都招呼出去吧!”
武熙语回过头,指挥着大汉将贺君安安置在床榻上:“劳烦各位,把我家哥哥放床上,千万要轻一点!”事成之后,她从林少东的钱袋子里取出了一锭锃亮的煌银,交给了最卖力的一位大汉,“给,这是方才说好的酬劳,拿去同其他人分了吧。”
“嘿嘿嘿,姑娘出手可真是大方,说是一锭就是一锭!”大汉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那个刚才搬你家哥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你看是不是能再多赏一点?”话音刚落,结实无比的拐杖就从他身后挥了过来,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打在了他的屁屁上,“疼!老太太,你怎么突然动手打人,我又没找你要钱!”
“你这个臭无赖,一锭煌银已是天价报酬,还不快滚出去!”看得出老太太脾气不是很好,语气还咄咄逼人,简直就像是一边说话一边拿着刀子朝你捅。
“是是是,”大汉连连点头,熟练地将煌银塞进了口袋,趁大家一个不注意,脚底抹油拔腿就跑,还好后面的大汉反应快,一把拽住了他,另一人见状,马上扑了上来,紧接着,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扑了上来,前赴后继地将大汉压倒在地,说来也奇,面对这样的绝境,大汉居然一个鲤鱼打挺便震开了其他人,趁这个机会撒腿就跑,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张二狗,你给我站住,把钱留下来!!!”一众人哪里肯白白吃亏,追着张二狗在大街小巷跑来窜去,天道医馆顿时清净了下来。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低声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阿婆,我家哥哥病重,麻烦您快些为他诊治!”
“别急,”老太太瞧了贺君安一眼,不慌不忙走到病榻旁,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小伙子,你”
这个时候,她方才发现他没有麒角和麟尾,当场惊得瞪大了眼睛。
“阿婆莫慌,我家哥哥是从东华国来的旅客,并非怪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