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麟离海上岸,一路夜行昼伏,不日已到山宗青莲山脚下一镇上。
英雄大会重阳登高日在青莲山举行,现下离重阳还有一日,镇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皆是悬刀挂剑的少年英豪。
青少麟腰间挂着一口残旧老剑,一脸风尘,混在人群中甚不起眼,他走进一间叫“英雄楼”的酒楼,在大厅东角捡一小桌坐下,随便点了几样小菜。
楼上楼下都挤满少年侠客,大伙都在兴高采烈的讨论明天英雄会的事。
青少麟在路上已知道郭惊神击溃石曜护卫队,轻松劫走了袁笑哀,现下江珂月、雷小过已押着袁笑哀返回自在岛。
郭惊神果然轻易就完成青少麟交托的事,公主亦平安返程了。
现在,轮到青少麟压力山大了。
他须得替郭惊神赢得少年英雄大会头名,夺下藏宝图才行。
但这事想来不会如此容易,青少麟于是装扮素朴,如同千百看热闹的普通江湖少年,混入酒楼里打探消息。
他屁股才坐实,就听见邻桌一嘴大如瓢的青年大声道:“都说青云派叶仙子厉害,猿少剑法超神,但我可没见着……”
有人叫道:“孙大嘴,你若见着猿少爷,脑袋早搬家了,还轮到你在这胡说八道。”
孙大嘴嘻嘻笑道:“我孙大嘴能死在猿少爷剑下,那也不枉此生了,可惜我没这福份。”
一人冷笑道:“你倒是有多狂,连猿少爷的剑法也看不上……”
孙大嘴笑道:“我不是看不上,我是没看着——刘爷见过猿少爷的剑法?”
那人面色一僵,怒道:“我有什么资格,能见识到猿少爷的剑法,但难道中州大侠铁云天会说谎么?他亲口说,‘谢家少爷的剑法,少年一辈中,怕是无人能敌了!’难道你说铁大侠骗人?”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孙大嘴摇头道:“铁大侠哪会糊人,但要我觉得嘛,至少还是有一个人能敌得过猿少爷的剑法的。”
那人怒道:“谁?”
“公孙龙一。”
那人一听到公孙龙一四字怔了好一会,才道:“公孙……可是那个公孙家?”
孙大嘴大声道,“除了那个公孙家,还能有谁!”
那人斜眼望着孙大嘴,“你见过公孙子弟的剑法。”
“当然。”孙大嘴得意道。
他此话一出,四周立时嗡声一片,有人大声道:“公孙氏的剑法怎么样?”
孙大嘴吐着舌头,连连道:“厉害厉害,老子幸好死得快,否则命都没有……”
四周哄堂大笑,有人笑骂道:“他妈的,孙大嘴你胡说八道,你若死了,怎么还有命……”
孙大嘴摇头道:“半点没假,当时我被陕北十七凶堵在一山洞里,又被一刀砍中右胸,人都踏上阎王殿了,迷糊间只听闻‘嗤’的一声,跟着兵刀乒乓掉落地,我勉强睁开眼,旁边陕北十七凶只有一人还站着,那十六个全挂了,余下那人大声尖叫,‘你们是谁,到底是谁?’”
“你们?”有人叫道,“公孙家的人还结伙不成?”
孙大嘴不理他,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你记住了,杀尔者,公孙龙一。’那人大叫:‘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们?’那小孩似的声音说,‘试剑。’他说完,我就见到剑光如流星一闪,十七凶最后一人扑倒在地。我正想开口叫他们救我,就听到一女的说,‘你不应该多嘴。’那小孩说,‘姨娘,你怕什么,他们要说也只能跟阎王说。’那女的骂他,‘你不听我的话!’那小孩说:‘我听话,我再不说了……’那女的大骂:‘你如此轻狂,怎练成公孙家的绝世剑法?’那小孩说,‘姨娘你别生气,我再不敢了。’我躺在地上吓得憋住气闭上眼,不敢声张,知道他们若发现我没死,必会灭口。我心里直盼他们快点离开,但耳边反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很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却不敢睁开眼,只听那小孩说:‘姨娘我剑法怎么样?进步了么?’那女的骂道:‘你这前面七剑还算稳,剑势没穿透喉结,第8到第10剑,整个喉结都粉碎了,到第12剑,剑气还穿透后颈……,你说进步没有……’那小孩说:‘对不起,姨娘,我杀得兴起,没稳住……’那女脾气甚是暴躁,又大骂那小孩:‘用剑要点到即止,要稳准快,不可多费一分力,你当是杀猪么?’”
酒楼上少年剑客们一听到这话,都不禁心中一怔,隐隐觉得这实是练剑的要诀,剑主轻灵,要是每一剑力道不多不少,不轻不重,刚好刺中对手要害,那无须太高内力,就能源源不绝施展如长江般奔流不息的剑法了。
但要做到如此精准,谈何容易。但至少,好的剑法实是不应像杀猪的屠夫一般,力道过凶过猛,溅得一身是血。
只听孙大嘴继续道:“我听得这几句话,亦觉得这女人剑道修为甚高,听那小孩说道:‘我错了。’那女的叹了口气,说:‘不怪你,你就是杀得不够多,再杀多点,多见点血就适应了。’原来他们在翻看十七凶尸体伤口,我真担心他们会翻到我头上来,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这全身是血的家伙,原来还没死透,幸好他们很快就停手,返身走去洞口了,我心中知道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那小孩在洞口说:‘这些家伙太易杀了,姨娘,下次我们挑点难杀的,我们杀少年英雄榜上那些人好不好?’那女的厉声说:‘你想上少年英雄大会?’那小孩低声说:‘我想和他们比一下,我公孙家这身惊天的剑技,总要让世人见识见识吧。’那女的说:‘等你准备好了,自然能去。’那小孩说:‘那我还要准备多久?’那女的说:‘快的话三年,慢的话,五年。’”
孙大嘴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从那天起,今年刚好第三年,今年又有宝藏,所以这位公孙少爷,肯定会来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以他的剑法,足可以跟猿少爷一战。”
酒楼听罢上下一片寂静,公孙氏的剑法,自古以来,名震天下,现下终于要出山现世了么?
这时候,一声音突然自东边角落响起,“公孙剑法、谢家神剑,纵是天下第一,不知天上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