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正待携献桃离开石窟,献桃却忽然说他在此地还有两个仇人,说完转身撩起黑袍,把黑绸裤往下一拉。
只见那毛茸茸的屁股上瘪了一块,毛色无光,半个碗口大小,一望可知,应是被利器削去了一块皮肉。
据献桃所言,他和猩猿们原本并非是栖息在与覆海相遇的那一片红叶林,而是在在一个比来石窟还要远上三四个那么远的山谷。
而在三次红桃成熟之前的一天,忽然有一对年轻男女来到山谷,他和猩猿们避之不及,被那对凶狠的男女发现,随后便用飞剑来打。
三头猩猿为了护住献桃挡下飞剑当场身死,献桃亦被削去小半个屁股的肉,钻进山谷中石窟深处才逃到性命。
后来藏了许久,献桃和猩猿们才敢出来,而后为了避祸,方才迁徙到了红叶林。
万窟原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一座座山峰间乃至地下那数以万计的石窟而由来,这许许多多的的石窟各自相连,纵横交错复杂无比,有的甚至可通地下千丈之深。那一次遇到险,献桃便是依赖石窟庞杂得以活命,但如今他要离去,有些担心两个仇人再寻到红叶林来,猩猿们后来还曾远远的看见过两个仇人飞空而过。
“你既不知那二人的来历,此事并不好办,离此方地界近一些的道场有三个,我领你去挨个走一遭,若是找不到,那么此事便先行放下,这三年来你的仇人既然不曾大肆搜寻你等,想来山谷之事多半是一时起意,不会穷追不舍。”
“修道者人若非劫难,皆是长寿之人,眼下找不到又或是打不过,那么便留着日后,待你修行有成再手刃仇敌。”
覆海看着献桃那张有几分焰扬影子的红脸,耐心的言道:“尘世间有一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并不担心献桃的仇家难办,若是修为高深之辈,献桃的半块屁股肉哪能换的活命,不过找人多半要费去不少的功夫,还不一定能否将人找到。
献桃闻言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了对覆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献桃听,少君的。”
覆海随即便带着献桃来到了距离石窟最近的一座道观旁,第一次飞身上天,出入青冥的献桃雀跃不已,下了剑光之后仍显得十分意犹未尽。
他们并非径直闯入道观,而是距道观十数里便按落了剑光。
献桃不明白为何不乘着飞剑,直直的飞到道观里去找人,但也不多问,覆海凌空飞向道观,他则在各个山石林木间不断纵跃,跟在少君的身后。
他们找上的第一座道观,建在三座相邻的秀美的独峰之上,三座大殿用廊桥相连,金瓦玉柱,极为富丽堂皇,峰下还有几处极大的院落。
道观名为金风,覆海来到万窟原选定于此方地界练蛊之时,曾来过一次,暗中打探了一番。
二人于金风观一里之外密林中停下,不再行进。
覆海打开腰间的黑锦布袋,取出两只封灵玉瓶,将一只只黄豆大小的绯红蚁蛊倒出,脱手后的蚁蛊很快钻入地下不见。
献桃安静的蹲在一旁,覆海回头看他,“出了山外,以后你会遇到的各色各样的人,你站要站直,坐要端坐,不然会有许多的人瞧不起你,但你如今奈何不料这些人,只有等到你修为强横之时,方才无需在意此等小事,即便你躺在地上,斜眼看人,也会有人夸你躺得好看。”
“少君,献桃,会明白的。”
献桃仰头看着少年,想了一会儿话语的意思之后,立即站了起来,他如今说话又流利了不少,语音也不再含糊。
只是许久之后,借着林木遮掩盯着道观的覆海依然没有起步的意思,献桃又坐了下来,同覆海在石窟之时那般,盘膝端坐,腰背直挺。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道观峰下的一处院落中出来一名小道童,大步流星的向二人所在的密林行来。
模样俊俏白衣道童很快来到二人跟前,只是此刻双目神采黯然,个头比献桃要高上不少,献桃见之,面露好奇之色,不时看看他身上的白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袍。
覆海开口问道:“道观是何来历?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如今是什么境况?”
白衣道童闻言,木然的答道:“道观是已仙逝的初代观主洪觉祖师所筑,耗时五十多载完工,有二代弟子五人,三代弟子一十九人,另有奴仆过三百之数。”
“二弟子如今只有师父和观主在观中,皆是筑基中境的修为,一位筑基初境师叔远游,另两位师叔多年之前已于别地另立门户,离观时皆是筑基初境,如今修为不知,三代弟子皆在观中”
“观中可有人结交大真修,又或是大来历之人?”覆海待白衣道童将金风观的底细一一道明之后,又问道。
白衣道童还未演化丹田气海,只是才入修行之辈,身处练气化精开辟周天窍穴的境界,而开辟三百六十五个周天窍穴,打通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演化丹田气海,方才算踏入练气初境。
覆海也没料到,白衣道童虽修为低下,但于金风观却知之颇详,比他上次前来之时,被他种蛊的那名练气初境的三代弟子,知道的竟还多一些。
“只听闻观主与无量宗的玉泉真人有交情,无量宗据说曾出过仙人,其余的便不知了。”
无量宗的祖上的确有的道飞升者,天阳山真法楼的藏书中记载的是,西地无量宗,天仙传承,得道者二人。
无量宗虽不入六大仙门之列,但远非绿萝宫、大寒山之流可比,覆海自桃良城南行,特意避开了此宗的地界,不过此宗山门离万窟原有数千里之遥,此番无需与那位玉泉真人打交道。
白衣道童回转金风观之后,又过去半个时辰,覆海方才带着献桃在山林间兜了一圈,从另一个方位驾起剑光,飞到金风观的一座大殿前落下。
“你是何人?为何不经通传,便擅闯我金风观!”
很快便有身着流风刺绣的白衣青年道人,从大殿之中出来呵斥二人。
覆海面色平静的回道:“我名覆海,劳烦道友将观主请出来相见。”
“天道无穷,众妙之门,道友修的是哪一门法?”
“无门无派,四处漂泊之人。”
青年道人闻言皱眉:“道友是何缘由要拜见观主?”
“找人。”覆海言简意赅。
此时不断有白衣道人从其他两座大殿通过廊桥汇聚过来,向青年道人问清场间内情之后,纷纷对着青衫少年和黑袍童子呵斥起来。
“狂妄!”
“修为不高,架子不小,可笑!可笑!”
“端是无礼,观主堂堂筑基真修,金风之尊,是你相见便能见的么?”
献桃笔直的站在覆海的身边,小小一个,也不害怕,只是认真的的打量一个个赶来的金风观弟子。
“观主不见亦可,只是观中未及暮年之人,需给我这童子全部瞧过一遍,此地若无他要找之人,我二人自会退去。”
面对金风观弟子们的愤慨,覆海仍旧神色不动,献桃的仇家是一对年轻男女,金凤观主已入暮年,不见也无妨,只要有人金凤观的人集齐便可。
“竖子张狂!看我来拿你!”
一个腮骨横长的青年道人登时气不过,双手掐诀,一道浅银色的剑光自腰间飞出,直取覆海。
覆海闻声,亦双手持决,一直悬在身后的青鸾剑立时飞出,而后青芒暴涨,一击之下,将浅银色的剑光斩的光华黯淡,倒飞十数丈。
“我来领教!”
顷刻,又一道灰白的剑光,被青鸾剑斩得黯淡无光。
一连两名练气后境的师兄落败,一众金风观三代弟子面面相觑,那柄青芒剑虽瞧着不凡,但来者的气机修为明明只有练气中境。
就在一众金风观三代弟子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大殿悬挂的一枚枚金铃无风自动,发出阵阵清清越之音,一名长髯老者缓步从大殿之中走出,一时间,“师父”师叔”不止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