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前行,又见隔音符,石室再现。
行进,行出。
少年道人毫无拖沓,一往无前。
石室共计十六间,相连洞道皆贴有隔音符,囚禁他的石室位于尽头,剩余十五间中,七间有道人垂首而坐,与料想无差,与被囚后第一次醒来之时,所在洞天法器内人数一致。
少年道人未有丝毫犹豫将七个道人的气海真元摄尽,纳于己身,期间毫无异状十分顺利,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
七个道人容貌皆已是青年之姿,想来百年之前,海明羿便已未雨绸缪,为尚未出生的后裔备下了先手。
这七个道人少年道人皆未曾见过,不知姓谁名谁?是何境遇?少年道人化身与海天玉一样的加害者,夺去他们的苦修。
用自身亦遭受过的手段,施展于七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任何不得已又或权宜理由皆是借口,倒行逆施不过是因为不为刀俎,即为鱼肉。
对手已化身豺狼虎豹,我自不能再温顺如羊!
世俗大儒有言人性本恶,现下的少年道人看来,修行中人也一般无二,飞升得到后不可而知,飞升前总还是沾了一个人字。
七个道人的真元,助少年道人气海中的真元恢复到了筑基后境圆满之量,这是少年道人被囚之前的境界。
只是这不等同于修为也恢复到了筑基后境圆满,这些夺取自他人的真元虽能调用,但却不能转化融入自身修出来的真元之内,亦不能温养真元灵木,滋蕴灵木道果。
少年道人真正修为还是在筑基初境,只是能调动的真元已不亚于筑基后境。
身处洞天法器中第一次苏醒之时,少年道人曾旁敲侧击,只可惜未曾从那海家废物口中套出转化他人真元纳为己用之法。
寻八个修行资质上佳的之人做人丹,修行同一法门数十乃至百年,再将诸人苦修尽数夺去,用邪异之术化于己身,助长修为以至破境成就金丹。
其实在洞天法器内之时,少年道人已然信了替身之事,因为这诸般手段看上去愈发邪魔,才愈发的不假。
天阳仙宗,天仙嫡传,五尊渡劫人仙镇压的仙门,除了主人家自身,魔道人仙来了也做不下这般惊人之事来。
尽管少年道人对夺他人苦修,以助自身修为之事心底鄙夷,但于此时他而言,于那化他人真元纳为己用的邪异之术,却云霓之望,虽于自信修行进境卓然,但势必数百年内复仇无望。
只是此邪法当下却也无法得取,于元婴真君而言筑基境不过蝼蚁,而海明羿和褚白风皆是元婴真君中的翘楚之辈,近乎无解,而海天玉当下是天阳峰金丹大宴的主角,亦无法轻易近身,只得出了天阳山再另寻他法。
出了后峰新凿的隐秘石室,少年道人来到少阳峰内院。
毕竟是此地数十年之主,少年道人驾轻就熟,所行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自身原本的卧房。
卧房中空空如也,床榻座椅皆不见,少年道人也未在意,行至卧房一处角落,俯身对着地上的一块白玉地砖重重一按,白玉地砖缓缓弹出,弹出白玉地砖中部有一孔洞,少年道人从孔洞中取出一只无目无翅的纯白甲虫来。
缥缈虫,天生奇物,多生于苦寒之地,可储物,无目无翅无鸣腔,通体纯白,腹部有色泽较体肤深一些的白斑,白斑越多,便越储物,一个斑纹大约能装下下半个屋子大小的事物,无算轻重,只是不能装活物,且缥缈虫自身无论死活皆可得用。
少年道人的这只六斑缥缈虫本便是死的,因而虽不曾用术法隐匿,也未被海家废物等人发现。
催动气机感知,一柄青金长剑,三张乾阳诛魔符,五套简便的月白道袍,三百多粒助益修行的固元丹 ,六粒疗伤所用的百灵回阳丹,一样事物都未少。
不过原本随身所携的六斑缥缈虫中,也没有几件好的物件,前师褚白风有言,修行不假外物,自家无事也不出太阳山,先不予重器。
少年道人原以少阳峰之主,天阳仙宗宗主独子之身成长,钟鸣鼎食,道途通天,六岁便被扔到了少阳峰,而后开始修行《九曜仙真本录》,两位元婴真君修为的父母冷漠,同是元婴真君的师傅亦是教习不多。
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是,然而少年道人却没六岁之前的记忆,对此海明羿的说辞是,被奸人以邪法加害,奸人已然伏诛,此事不可对外提起。
只是少年道人心中,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念头不通达之处,修行破境之时越发强烈,因而私自备下了这只缥缈虫以及所存放之物。
眼下这些事物却是派上了用场,只是事实比猜想荒诞无数倍,回想过去破绽不少,如今倒都分明了,记忆缺失想来必然是海明羿一方下手加害所致。
少年道人从缥缈虫中取出一套月白道袍换上,而后将换下的残破道袍收进缥缈虫,装有断魂蛊的白瓷瓶放不进缥缈虫,又复放回怀中,将白玉地砖复原,而后毫无留念的离开自身曾居住数十年的地方。
此时的少阳峰内院只有两个侍从值守,不猜便知其余的内院侍从定然全数去了天阳峰,此时的少阳峰内院对他而言,如同未设防一般。
轻易的找到了海家废物设有禁法的居所,少年道人用焰扬教的法决顺利进入,没有焰扬曾见过的那些装有断魂蛊的玉瓶,如今那海家废物已然闭关有成,想来已然随身携带,终究是真正的少阳峰之主,必然有能装活物的洞天法器在手,不似自己这个假的寒酸,多弄一只缥缈虫还需耍些小手段方能到手。
海天玉居所内也无其他要紧事物,不过少年道人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月白烟罗流云袍和赤金七阳环,还有弦月赤金半面皆在。
对于找到这些东西他原本并未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那废物结成金丹,又办丹宴,必然从头到脚换了更好的东西,因而来找,倒未曾白走一遭,这些换下了的旧物,那海家废物并未收在身上。
摸着弦月赤金半面,少年道人心间冷笑,无怪自己被海明羿嘱咐带了面具数十年,每次与海天玉见面之时,那废物都带着这面具,想来自己与他终究不可能长的全然一模一样。
离开少阳峰内院之前,少年道人还去了焰扬的卧房,一如所料,一无所有。
据焰扬所说,他出生于天阳山脉附近的小城,无父无母亦无亲无故,焰扬这个名字亦是和其他的天阳仙宗侍从一样,从“日照真焰,光明厚土”这句宗训真言中取得,他进宗之时,排到“焰”字,管事的随意加了一个”扬“字,便成了焰扬的名字,没有姓氏。
无父无母亦无亲无故的近侍,即便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没有人会追究,海明羿一方于替身之事可谓滴水不漏。
如同来时一样,少年道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少阳峰内院,下了少阳峰后,不遮不掩的在天阳山中择小道缓缓前行。
仇敌皆在天阳峰不得脱身,不惧有人认出自己来,说起来于这偌大的天阳山,与自己相熟的除去海家一方竟再无旁人,便是同辈也没有,若是躲躲藏藏,倒反而可能徒生变数。
或许还有一个能认出自己的铜面人,方才已然见过,是留守少阳峰的两个侍从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