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豆腐铺外边围着十几个高挽胳膊露出满手刺青的劲装大汉,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出头,肥头大耳穿着长衫五短身材的胖子。
这胖子眯着一双小眼睛摇晃着扇子,胖脸上笑眯眯的,从人们的议论中宋明得知,这胖子便是丰源商会的彪爷。
彪爷名叫赵二彪,别看整天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胖子模样,然而能在府城这种地方管着几条街的人,除了有一定的背景,还得心狠手辣有一定的能力,此人便是笑面虎。
白阿炳与宫九就站在豆腐铺门前,冷冷看着赵二彪与那些大刀帮的打手毫无惧色,将一脸无奈与担忧之色的宫小娥护在身后。
赵二彪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然后对着周围的人亮出来说道:“我想各位街坊邻里都认识我赵二彪,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我手中的这几份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豆腐铺的房产有一半已是我丰源商会的,上边有明州府衙与北城兵马司的大印,同时还有江老太爷所出具的文书。”
“宫小娥作为江家的媳妇,虽然死了丈夫,但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这豆腐铺有宫小娥的一半,也就有江家的一半。”
“如今江家把这一半卖给我们丰源商会,也别说我们欺负人,要么把另一半按老军巷的地价二百两银子卖给我们,要么从我手上把文书给买回去。”
听到这,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只要事不关己,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更是起哄说彪爷仗义。
“呸,哪个狗东西喊彪爷仗义的,赵二彪这缺德玩意几乎是将老军巷里的孤儿寡母都欺负了个遍,以前的军户人家便是被这缺德玩意给撵到了城外。”
“小声些,要是被大刀帮的人听见你就有麻烦,这老军巷挨着北城湖,这种好地段的房产自然是值钱。”
“如今赵二彪有府衙与兵马司的文书,又有江老太爷的文书,即便知道这是欺负寡妇与孤儿,只要事不关己,有的人也会觉得有理叫好。”
“你们可知道这些年老军巷的军户为何都去当西北边军,就是江老太爷这个里长搞的鬼,若是老军巷里的军户当的是明州军,你看丰源商会敢动吗?”
“江家如今就靠着江老太爷这老不死的撑着,他那些个儿女子孙全都是败家的玩意,要是这老不死的两脚一蹬,江家什么也不是。”
宋明听着前边几人的小声议论,摇了摇头,这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个江老太爷已经八十好几能吃能喝,儿孙满堂,前些日子又纳了一房十六岁的小妾。
不过江家也如同议论之人所说的一样,若是江老太爷没了,那么江家这种后继无人的所谓家族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江家的仇人与其他家族势力岂会放过瓜分江家的机会,所谓的家道中落便是如此。
恐怕江老太爷一直巴结丰源商会,就是想要拜入陆三的门下也好投靠陆家,为儿孙留下苟延残喘继续作威作福的享乐机会。
不过这也只是江老太爷这个老糊涂的一厢情愿罢了,人走茶凉,自古皆然,宋明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何陆家能有着千年的底蕴传承,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陆家有家族修士。
那些有家族修士而被灭掉的世俗家族不是没有,陆家这个明州如今的第一世家大族并不是没有敌人与对手,关键的是陆家持续与不遗余力地培养家族子弟,优胜劣汰,人才辈出。
白阿炳对于赵二彪出示的所谓文书不屑一顾,冷声说道:“赵二彪,你想要明州府衙的大印或是北城兵马司的大印,我不用花钱也能把你手里的文书给盖满。”
“什么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你们也就是欺负小娥势单力孤才敢找上门来,若是放到有钱有势的世家大族那里,让那个狗屁江老太爷写这种一文不值的文书试试?”
赵二彪冷笑一声看着白阿炳说道:“别以为你认识兵马司里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校尉就觉得自己有关系,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丰源商会后边的人是谁,朋友,我劝你一句,最好少管闲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街巷一阵混乱,传来骂骂咧咧之声,在一队恶奴的驱赶下,围观的人被强行挤开一条道,片刻后一顶华丽气派的软轿停在豆腐铺的门前。
赵二彪瞪了白阿炳一眼,然后迎了上去,轿帘打开,一个面白无须,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刻薄古板的老头,抖了抖衣袖从轿中下来,这人便是江老太爷。
赵二彪与江老太爷说了几句,江老太爷原本就古板的脸此刻更是面沉似水。
江老太爷不屑看了一眼白阿炳打着官腔说道:“老夫一直不相信宫小娥是那种不守妇道之人,今日你这厮如此维护那毫无廉耻的妇人,便知你们肯定已是有了苟且之事。”
“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天理难容,已是无须对簿公堂,作为本街区的里长,江家的族长,岂能容你们。”
“来人啊,将这对不知廉耻道德为何物的狗男女抓起来扒光游街,而后男的装猪笼沉湖,女的点天灯,以儆效尤!”
围观的人都听得是一愣,立刻鸦雀无声,但随即就如同炸了窝的苍蝇再次嗡嗡议论,有的人更是兴奋叫好,几个妇人也开始大骂宫小娥不要脸很是难听。
宫小娥面色已是惨白怒视着江老太爷这个曾经的公公,而江老太爷古板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宫小娥俏丽面容与婀娜身段,老眼中却是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恼怒与贪婪之色。
宫小娥咬牙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我宫家的这处房子吗,我卖与你们便是,这事与陆掌柜无关!”
宫九虽然一言不发,但也已是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江老太爷。
宋明唤出噬金蜂,这道貌岸然的江老太爷享乐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不过宋明却是不会让江老太爷痛快去死,那样岂不是便宜这种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对于这种道貌岸然的老祸害,那样只是便宜与成全,若是可以宋明不介意杀人诛心。
宋明打算先让噬金蜂将这江老太爷给蜇晕,江老太爷不就是在意家产与想给儿孙苟延残喘的机会吗?
让其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等死,然后看着一帮孝子贤孙争夺家产,看着江家被瓜分,看着不知道多少房的小妾跟人跑,临老体会穷困潦倒被人给欺负上门,然后活活气死。
而江老太爷也是动陆征武的一个契机,这才是宋明真正的目的,也是他给陆灿归附陆家的投名状。
对于陆征武,宋明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与这种强大的敌人为敌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然而宋明没得选,这也是为了他今后的长远打算。
获得陆家的认可,如若他能修真他就能获得陆家的好处,起码能多一些照顾与多一些修真资源,不像三爷那般无依无靠失去步入修真的机会。
宋明知道普通人想要上位与获得机会,哪有那般容易,即便这些所谓机会在世家大族子弟眼里可笑至极。
但为了这些所谓的机会,普通人付出的无不是辛酸血泪,而这些辛酸血泪也只能独自咽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