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绫华怀中抱着档案,微笑着看着栗茸飞跑过面前的走廊。
这一年来,她因为正在长个子的年纪,所以比去年这个时候高出了不少,但栗茸却几乎一点都没长。
她喝下去的那些奶茶,吃进嘴的零食,仿佛最多就在她的脸颊上稍微堆积一点而已。
诗织是很特别的人呢……如果按照提瓦特大陆上比较严格的划分来算的话,兴许她都不算是人。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不论她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一年来的相处,她对自己与兄长的善意,甚至是在轻小说中的调侃,都证明她是个完全可信的朋友。
只是……
神里绫华垂下眼睫,那双冰似的眼睛中难以抑制地渗透出些许哀伤。
她明明要走了,但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说过。
一年的任务时限快要到了嘛,还有半个月就到ddl了,栗茸就算对这个已经发展出了cp展既视感的稻妻感情再深也必须离开。
(更何况事实上她对稻妻的感情也还没有深到可以和璃月相比的地步。)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就属于那种既可以说“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又可以说“哇!居然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欸”的时长。
对于栗茸而言而是如此,她觉得自己还没到需要和神里兄妹说再见的时候,半个月的时间还可以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不必都在即将临别的气氛中泪眼朦胧地度过。
但同样是这些时间,她如果打算给璃月那边通声气的话,其实就是比较紧张的了。
她的摩拉通过往返于稻妻和璃月之间的船(很多时候这艘船的名字就叫死兆星)送去她想要送的人手上,期间需要经过不短的时间过海关、在船上和海浪一起翻滚,再下到璃月港,经由玉京台秘书之手送到。
半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够那些摩拉送到。
栗茸想得挺明白,或者说是渣得挺明白,她既然没有在一开始给璃月寄信,对魈和若陀他们汇报一声自己又来了提瓦特大陆,那么这会儿再请他们来见面,就也不是那么必要了。
否则还得解释之前为什么不给他们写信之类的。
那多麻烦啊。
所以她就卡着时间写了信,愉快地将短信和礼物、摩拉一起寄了出去。
只要他们收到信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提瓦特大陆,就不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声讨”了吧?
所以说,一切的海王问题都可以用逃避来解决。
烦心事,搞定~
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写那些简短到只有不到十句话的信件的时候,出于对神里家中所有人的信任,并没有将那些纸片藏起来。
栗茸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正人君子,有什么偷看不偷看的,对吧?
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整年的伏案写作赶稿过程中,被神里绫人同化,和他一样有着一个非常杂乱且相当无序的桌面了。
所以,当神里绫华路过她的书桌,并被桌面上那一层磊高一层,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的堆叠震惊之后,她决定稍微帮栗茸整理一下桌面。
否则桌面上的东西就要翻下来了啊喂!
然后,就在整理的过程中,她看到了这些卡片。
栗茸的字一般写得都挺大,这次也一样,她买的卡片尺寸不小,背面都印着很漂亮的稻妻名胜景物,正面是好大一片空白,供人留言。
她写得短,但又不想让收到卡片的人觉得自己敷衍,于是就把字比平时还放大了不少。
字撑满了卡片,在看起来不怎么敷衍的同时,也更方便阅读了。
栗茸在写的时候心想:写这么大,是为了防止璃月人均千岁起步的那群“老人”们在岁月磨损中老花眼看不清!这是在帮助他们保护眼睛。
啊,把字放大才不是为了敷衍,这种周密的为他人考虑的行为,真是令人八级烫伤!
哦,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神里绫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不小心看到了卡片上的一句“当你们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准备要再一次离开啦”。
当时,这张卡片就从少女的手中滑落。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胸口。
神里绫华完全不敢相信,她以为会和自己一起逛每一个祭典的朋友居然很快就要离开了。
她仍然记得,她完完整整逛下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祭典。
兄长继任之后举办的第一个樱花祭,原本应该留在家中,不给已经很忙的兄长添麻烦的自己,被栗茸拉着手走出了神里屋敷,度过了非常快乐的一天。
坑了柊慎介一把,见到了大御所大人,认识了宵宫这个朋友,还获得了两条很可爱的金鱼。
直到现在,金鱼仍然养在神里屋敷的小池塘中,已经比刚刚捞回来的时候胖了一圈了。
那一天,和那一天拉着她的手,也因此被永恒地保留了鲜艳的色彩,妥帖地储存在她的记忆中。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走上前去捡起那张掉在地面上的卡片。
正常情况下不会看别人的东西,不表示在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下也不会看嘛。神里绫华是温文尔雅的大小姐,但也还是个普通人。
所以,栗茸写在卡片上的关于她要离开提瓦特世界这件事,就这么被她知道了。
冰雪聪明的未来白鹭公主甚至在看完卡片之后,意识到栗茸应该是那种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提瓦特的人。
另一个世界这种概念在提瓦特并不是不存在,但骤然接触到又是另一种体验,神里绫华努力按捺下心中各种杂乱的念头,将那张卡片放回到了桌面上,对着栗茸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到了晚上,她抱着枕头去找了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还没睡,或者说,这个时间点绝对不可能是案牍劳形的社奉行休息的时间,他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在看到妹妹自门后走进来时,神里绫人脸上显出几分诧异。
“绫华?”
他站起来,将门掩上,随后又往手边的炭火里面添了两块炭:“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神里绫华做在他平时处理公务累了便暂时靠上去休息的窄榻上,将枕头也放在长榻的一端,大有一副要在这里过夜的意思,她将被子披在身上,就像是当初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她将自己裹在母亲给她做的被子里面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