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乙肆也并不好受,先前之所以硬接了屈子桓八剑,除了倚仗自身修为外,还因为高手对拼,比的不仅仅是修为、真气、神魂,实际上还有身为高手的信心,以及坚定的信念。
尤其是修剑之人,若是轻易就动摇退让,势必信心受挫,也再难修成一往无前,睥睨天下的强大剑意。
乙肆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知不可为,屈先生又何必如此。”
屈子桓吐出一口鲜血,多番对拼之下,此时真气已经所剩无几,全身骨骼早已遍布裂痕,内腑脏器也被乙肆的真气震荡的破损不堪。
虽然整个人已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但即便如此,屈子桓剑心未绝,剑意亦未灭。
长剑在手,即便身形摇晃,气息虚弱,但仍有一股锋锐的剑意隐藏在那残破的身躯之下,就像是重伤的野兽一般。
屈子桓并不答话,依然是右足前踏,将长剑横于腰间,疯狂地榨取着体内的最后一丝真气。
也正在这时,屈子桓忽然之间脑海中光明大放,泥丸神府之中的一点神魂竟然凝炼成了一个手持利剑的小人模样。
随着屈子桓神魂的变化,无论是月辉星光,还是虫鸣鸟叫,天地间的种种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自己仿佛忽然间明悟了许多东西,只不过一时间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头绪。
神奇的是,体内那已经近乎枯竭的真气也再次变的充盈了许多,随着更加强大、凝实的真气流转不息,体内的伤势也渐渐被抑制住了一些,周身再次绽放出耀眼的白芒。
乙肆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屈子桓的变化,两条白色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面上也涌现出了今日对决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严肃神情。
乙肆喃喃道:“他竟然在此时突破了!”
屈子桓本就是圆满境界巅峰的修为,在连番对决的重压之下,极尽疯狂地榨取着体内的真气,连攻八剑,每一剑的剑意,都更高一丝,每一剑使出,自身的神魂也就更凝炼一分。
量变终于积累成了质的变化,神魂也就是在此时得以突破,跨越过了炼气境界,窥探到了炼神境界的玄妙。
就在此时,屈子桓长啸一声,声音清澈激昂,直冲云霄,就像是出水的蛟龙一般,随着一声长啸,屈子桓终于出剑了。
依然是惊雷一剑,依然是快若电光的身形,依然是调运全身真气所使出的杀招。
所不同的是,这一剑反倒并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斩破空气般的利啸,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仿佛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但是却倏忽而至,眨眼之间,已攻到乙肆身前。
天问本就是极高深的修炼法门,惊雷更是极强的搏命杀招,故而同阶对敌罕有敌手,乙肆此时再也不敢托大,沉声一喝,须发倒竖而起,周身的真气也在片刻间被催动到了极致。
乙肆进入炼神初阶的罡劲境界多年,真气的运用自然更胜一筹,此时性命相拼,全力以赴之下,只见乙肆整条手臂,乃至手上那枚短剑,都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淡青色光芒。
这青芒不像先前那样有形无质,而是如同一层实质的铠甲一般。
那柄晶莹剔透的青色短剑,此时也散发着一股无穷的杀伐之气,如果说屈子桓的剑意好像是有千军万马,悍不畏死地不停冲锋的话,乙肆的剑意就像是斩将无数,屠敌如麻的修罗一般。
二人出招都没有什么花哨,呼吸间双剑已碰撞在了一处,此时屈子桓这平静的一剑仿佛将隐藏的全部力量都在一瞬之间爆发了出来。
霎时间凝炼的白色的真气从长剑之上爆裂地迸发出来,随之爆发而出的,还有屈子桓强大的剑意,正如同是千军万马的冲锋一般,一次次不停地冲击着乙肆剑锋上的青芒。
乙肆一剑斩出,气势也是非同小可,如同一人可屠千军的修罗一般,任凭屈子桓真气剑意不停地迸发,乙肆剑上青芒也在不停地吞吐,将屈子桓的攻势一一化解,仿佛傲立天地之间,纵有万马千军,也能来去自如的修罗战将一般。
二人的精、气、神都在此时进行着激烈的交锋,仿佛碰撞在二人身前的,并不是两柄剑刃,而是恢弘的战阵。
二人互不相让,都将一身本领倾注在这一击上,尤其是屈子桓,这一剑已经抽空了他仅剩的全部真气,连精神都极为疲惫,若不是靠着强大的剑意支撑,恐怕早就昏了过去。
一时之间两人相持不下,二人真气碰撞之处,也卷起了一圈圈的罡风,随着二人相持不下,这罡风也愈发暴烈,如同是一柄柄锋锐无比的小剑,在二人身前不停地碰撞,传出一连串的音爆声。
屈子桓身上的一袭白衣被这罡风撕裂了多处,肌肤也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此时的乙肆也是须发倒竖,双目圆睁,一身黑袍虽未破损,身上也不见半点伤痕,但是拼斗愈久,乙肆的脸色就变得愈发苍白。
真气、神魂的拼斗向来凶险异常,仅仅十数个呼吸的功夫,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虽然屈子桓已是强弩之末,但乙肆终究也已经到了古稀年纪,拼斗的久了,渐渐有力竭之兆,忽然间,乙肆体内真气的运转微微一滞,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这一线之间,随着乙肆体内的真气一滞,剑意也出现了一丝破绽,二人剑锋相交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只见乙肆如同一枚弩箭一般倒飞而出,在空中狂喷出一口鲜血,足足被震飞了十数丈之远,撞塌了数幢房屋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