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里赶到之时,大中街已然乱了,白刃交接,明火执仗。
“小里?谁让你来的?你不守住宅子,跑这干嘛?”宅子会被围,谢宜欢早料到了。
顾新里杀入糟乱,一把拽过商景城护在身后,才答:“阿欢哥放心,宅子有阿宁哥守着呢!”又夸小景:“好小子!我还以为大门早破了呢,你这小身板挺有大用啊!”
商景城背后挨了两刀,但钱庄的大门连个划痕都没,“你来了!这回是连我都得护的好好的。挡住门先。快。”
武馆门前的谢宜欢瞧着他俩一笑,血洗白刃刮开一歹人肩背又狠踹一脚,“都给我听好了,哪个不想要命的往上冲啊,来!”
巡官赶到,“都给我长点眼睛。看看谁来了。我看谁敢再动的?”
展长松啪啪抡鞭子,邸盟干脆朝天开了一枪,众人怕的卡壳一下,又忽地疯扑抢上。
被堵在街对面《程记金号》里不敢出门的程请趴窗缝瞄一眼,又扒拉起手边的玉石算盘,“哎呦我估摸着呀,穆宅这回是完了,这阵势比四年前还瘆人呢!这一笔账,单这七家武馆,我算算,哎呀呀这家伙赔的呦啧啧啧。哎要不要算上班家,他那三个武馆可都不老小的,我再算算,哎呦喂痛心啊痛心!哎不对呀,是咱擎等着捡现成的呢,哈哈好好好。这穆家要是行行业业都被这么,哈哈万一抢了粮油店,哎对布行,布行更悬乎,罗闻都不在,先算它,好好啊!哎下一个下一个的……”
《德义堂》
老爷坐回主位望天。
黎叔痛心疾首,扑通跪了:“老爷啊!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及早发现城中的变数,是我让小武只身赴险,又害的姑爷……害的我穆家硬生生被拖下浑水,这一仗,这一仗恐难再……我这心啊我呜呜呜呜……”
老爷摆正脑瓜,看着他哭。打小到大,倒是难得一见。
实际上黎叔想,刚刚他冲到门前去,哪怕跪地叩头,也要求乡邻们开开眼,免了穆家这一遭啊!
老爷也感叹:“我穆泽然救苦救难这么多年,为人如何,哪里还用说?”
黎叔更哭了,他就知道老爷委屈。
“但他们既然敢来,你求也没用。”老爷劝他。
黎叔呜嘁,老爷要是骂他两句,他还能觉得好受些。
“人家那套下的好好的,你钻是不钻,这有心之人呢!”老爷说到这,黎叔不敢哭出声了,他懂:与其示弱,不如挑明,不管你是谁,穆家没那么容易完。
“老爷,您是想?”
老爷一声叹息,“唉呀!这一遭不比四年前是咱理亏在先,倾家荡产也要赔上,那是理所当然。但此事纯属诬陷,咱宁可闷声挨了冤屈,老百姓过了这一时跟风,还是能想明白。再者姑爷都安排下去的,咱又不是任人宰割,随孩子们耍吧。”
黎叔泣笑,老爷这胸襟,他还是信民心所向。
老爷摆手招呼,躲在门后偷偷抹泪的祈丙跑上前跪倒。
“祈丙啊别怕,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只管说来。”
“老爷,外面?外面又有砸门的了,阿宁哥在。还有纸行,早都乱了。”一瞅黎叔老泪纵横,祈丙蹭了下鼻头,赶紧转了话锋:“但咱的人早有准备,亭子哥又在航港带来好些兄弟。小欧护在纸行,他跑去营林街武馆。哎对,咱武馆也有救!神州街的,楚九去了。建安街的,纪念在。集市街那,苗郡一到就都安分了。还有《窦浪武馆》和班师父对门那两家,迟御也带人赶去了。老爷,黎叔,您们就都放心。”
“好啊!好。”老爷欣慰,“他专挑我眼目前的纸行打砸,就是在敲山震虎。但我不怕。依旧要挨上这一遭,一咬牙一跺脚也就过去了。身外之物,咱又不是没从头再来过?倒是城外头这几个孩子我是真担心呢!阿成该是都到了吧?怕是都快回来了!哎对,传下话去,咱治乱止乱,切勿伤人性命。”
祈丙应声,老爷又摆了摆几指,祈丙随着起身去扶:“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