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儿背后的人一怔,顿时脸上浮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只不过她是站在裴婉儿身后的,裴婉儿和那个婆子并没有瞧见。此时的裴婉儿脸皮涨红,当时她以为凭裴寂在圣人面前的受宠和他自身的权势,她有美貌,入太子府必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才张扬的想以权势压住程家和前眼前的人,以获得一些便利。
可惜,她满怀激动的心情,隆重盛装去了太子的宴会,结果却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回到裴家后她才明白,太子并没有看上她,但也没有将拒绝的话说的分明,给了裴家一个台阶下。
这个事情知道的权贵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随着后来裴家与郑家频繁来往,裴家女眷和郑家女眷明里暗里的表露出的亲近,有心人已经瞧出了些苗头,这两家怕是要结成姻亲。裴家受宠,郑家势大,裴婉儿被婉拒入太子府的事渐渐的更加不再被人提起。
却没想到这么难堪的事此时被杨倩芸就这么大刺刺的当众说了出来。
裴婉儿心慌,她连忙反驳:“你胡说什么,什么太子妃子,你,你你给我闭嘴!”
杨倩芸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惊讶的提高了声音:“我胡说?这才没多久啊裴小姐,我可是记得真真的,当时还有几十个人一起听着呢!你说你们着急赶路,是因为你要进太子府做皇妃了,你们的队伍缺少马匹,你还要征用我们的马匹马车呢!”
说到这里,杨倩芸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恭恭敬敬行礼道:“小民无礼,没想到还能有再次见到贵人的机会,你这是在微服私访吗?哎呀,真是太过激动冒犯了,万望贵人恕罪!”
“你闭嘴,皇家的事是你一个升斗小民能议论的吗!你给我闭嘴!”裴婉儿暗恨自己当时一时气恼没管住嘴,才导致现在被人当面打脸。
“是,小民谨遵教诲,是教诲吧,小民实在懂的不多!贵人你请上座,若早知道是你要与民同乐,我一早请你入座就不用劳烦这位嬷嬷了!”杨倩芸继续恭敬的说话往侧边退让,了凡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含笑,埋下了头跟着杨倩芸退到一边。
“闭嘴,你要真有你表现的这么谦恭,当时怎么不见你把马车让出来呢?晚了!”裴婉儿气坏了,她想起那晚杨倩芸冰冷的言语和态度,其实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用这假惺惺的态度对她,真以为说上两句好话就能让她忘记以前的屈辱了?
“小民知错了,还请贵人不要眼小民一般见识!”杨倩芸有些不耐烦了,这人蠢的有些不知所谓,她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不太想搭理她了。
裴婉儿还想再骂上几句出出气,但一看杨倩芸那流于表面的恭敬,实则并不在乎的模样,想想还有真正的贵人跟她同来,她忽然又有些怕了。那次她对众人的态度并不好,说话很是狂悖,根本没有闺阁女儿家该有的仪态。
再一个,那天大半夜的他们一行是被山匪追了好几里,狼狈不堪,虽说没有发生什么,可奈不住这人是个伶牙俐齿的,大户人家找儿媳,注重的太多,若任由他胡说八道于她的名声不利,肯定影响她的亲事。
想到这里她急忙道:“行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以免影响我看戏,既然你先来我也不白要你的座位,显得我裴家欺负人,我把你买座的银子给你,刘嬷嬷,赏他十两银子!”
杨倩芸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婉儿,眼里的嘲笑分明:“十两!咳咳咳,贵人不用赏了,小民的身家虽然不富裕,百十两银子却是不缺的,这买座的银子就当是给贵人入太子府砥的贺仪,贵人别嫌小民的贺仪寒酸便好。”杨倩芸把赏十两的字咬的特别重。
裴婉儿身后的女子面容更加怪异,眼里的嘲弄更深。赏人十两,裴家人也太小家子气了,没见她要赏的那人穿着佩带都是好东西吗,人家缺这十两吗!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裴婉儿的脸涨的通红,她赏十两已经很大方了。这家皮影店她来过几次了,自然知道店里面这唯一的座位其实就比其他人挨人的小座只贵上二十文。自恃有身份的人来看戏,多赏点也平常,但也贵不到哪里去,十两已经是她因为今天带了个贵人一起才这么大方的。
杨倩芸不再理她,有这人在,再留在这里只会感觉闹心。她拉了拉了凡,几个人一起便出了皮影店的门,扬长而去。
店里,众人面色各异,望着裴婉儿的眼神莫明。京城的人少有不知道裴寂裴大人的,因为圣人身边总有他陪伴,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才明白原来裴家的女儿还做了太子的妃子。这下他们坐不住了,一个个全跪了下去,口中恭敬的喊道:“拜见裴娘娘!”
京城的小民百姓,早就习惯了对天家人的恭顺。
“不不不,我不是,你们起来!”裴婉儿惊的手足无措,她慌了!她并没有成功进入太子府做太子的妃子,这样的礼她受不起,也不敢受,传扬开了她往后怎么做人?
她身后女扮男装的女子忽然冷哼一声道:“我竟然不知晓,你们裴家原来还打着送你进我们家的主意,我说最近你婶娘为何频频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你也频频对我示好,刚刚那两人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在打着以势压人的主意!”
“不,不是的,乐陵,我与你亲近是真心想与你结交。。。”裴婉儿急忙解释。可惜那叫乐陵的女子并不听她分辩,直接打断裴婉儿的话:“你莫狡辩,那你说你和你婶娘接近我,是不是冲我爹来的?你说实话,否则我让祖父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裴婉儿是真急了,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嫁到郑家去,哪里还敢与太子沾上关系。若今天的事让太子妃知道就更不得了,太子妃郑观音就出身郑家,她未来的婆婆裴兰心与郑观音很亲近,还是太子妃的左右手,常常帮她办事。
她要是传出与太子不清不白,别说郑观音那里过不去,裴兰心就不可能再让她进门。
“我想什么不重要,我呢只是个做女儿的,我倒是很佩服你耍的手段,既肖想着我爹,时时在寻机会进我们家的门,又把着裴夫人,我们家你若不成便嫁到郑家去,你这是两边不落空呀!就是不知道我那位母妃还有裴家那位夫人知道你一脚踏两边后,会如何想!”
“不不不,乐陵,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刚刚那人根本不认得,是他想毁我的名声!”
“他若不认得你,无缘无故为何要坏你名声?你们裴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以他平民百姓之身来承受你裴家的怒气!不对,我看他明明对你恭敬的很,何况他刚才所说你之事你并没有反驳,我竟不知道,你在上京之时就开始你是皇家媳妇的名声了!”
乐陵冷笑,转身就出了皮影戏的门,招手让远处跟着的侍卫驾了马车来,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