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逑光?”
陌千迢有些气馁,但还眼下尚有一事相询,便暂且强行按耐下了羞赧,接着说道。
“梧羁可还记得,金乌四年那夜,是何人——”
“逑光,咱们踩雪去吧!”
那话有意无意地被打断,陌千迢错愕地眨眼,方才怔怔地回应。
“梧羁稍待,逑光拿些衣物来……”陌千迢说着便往卧房另一头迈步走去,未曾瞧见在他转过身后,窗边的枣衣男子垂下了嘴角,双手攥紧成拳。
“逑光快来!”
陌千迢裏着厚重的袍子,朝外头走去。
“梧羁,走慢些。”
任青山在雪地上重重踩了几下,哈哈地直笑。
“咱们驿城可不曾飘过雪!”
思及那座气候和民情一般热忱的城镇,陌千迢仍旧会觉得心头愁绪萦绕,可瞧着对方兴高采烈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梧羁,可想重返驿城?”
红袍外披着一件略显得有些窄小的深色大氅,任青山蹲在地上,两手按在雪上,抬头望向他。
“梧羁可是死过一回的人,此时回去,该被当作恶鬼抓走了。”
陌千迢被他的话语给轻轻逗笑了,自任青山离世后,十多年来大多时候总是索然淡定的面容倏地便鲜活了起来。
“不见见千重?”
任青山哼了一声。
“臭小子肯定生得极好,同他爹一般。”
他说道,“梧羁便不回驿城抢他风头了。”
“那孩子确实和梧羁甚为相像,身着那套梧羁从前穿过的城主官服,教人猛然一看便差一些错认,以为见着了梧羁呢。”
任青山将积雪捏成了球状,颇感自豪地眯了眯眼:“既然与梧羁如此神似,想来日后定也前途无量!”
陌千迢应了一声,斟酌片刻,继续说道:“夫人她……似乎是十四年前便将千重留下,独自离开驿城,不知所踪……”
“哦。”任青山沉声应道,漫不经心地将雪团越揉越扁。
“迟早的事,她不喜驿城,亦不喜任府那座宅子。”
“梧羁不去寻她?”
任青山松手让雪球坠下,站起身,满脸不敢置信。
“逑光自个儿也说方氏当年抛家弃子、背离驿城而去,又怎会认为梧羁该去寻她?”
陌千迢别开眼,讪讪道:“她毕竟是……”
“那都是梧羁上辈子之事了,逑光莫要再提了。”任青山说着,将一双摸雪摸到冰冷的大手直直贴上陌千迢面庞,惹得后者一声惊叫,浑身激灵。
“任梧羁!”
“梧羁今夜便暂且借宿此处了,距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逑光也歇歇!”
任青山得逞地嘻嘻笑着跑了,一边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还不忘回过身提醒对方。
他正要阖上门扉,陌千迢却快步追来了,抬起一手,轻点在任青山的眉心处。
“逑光?”
须臾后陌千迢移开手指,瞧上去有些苍白,却是不肯多说。
“无事,梧羁歇息吧。”
任青山倚在门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