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叔,许久不见了。”
那人却似不曾听闻他的招呼一般,仅是不发一语地伫立。
“今日有贵客,百里快让人安排下去。”饶不仁苍老的嗓音自布帘遮盖后传来。
被唤作百里的男人这才微微颔首,招来一名仆役,将城主之令传了下去。
话音刚落,饶不仁又开口,顺带派了信使至驿城,把任青山今日将在垂杨留宿一夜的消息告知徐子靖。
役者领命而去,马车继续徐缓驶在灰白的石板路上,沿途行人熙攘,一自发地让道给这辆黑木亮漆的车舆。
陌千迢坐在任青山背后,放眼四望,看见城中男女老少立于道旁,不无好奇地瞧着高头骏马上的他俩,嘲讽的议论声纷纷落入耳里。
“城主回城啦!”
“后头那驾着白马的红衣男子是何人?”
几名小童仰头凝望,嘴里如此叽喳问道。
被询问了的年轻父母顺着孩子们的视线望去,一看不得了,不禁惊呼道:“那可是七十二城盟主,驿城任青山!”
还有孩儿不懂事,攥着糖葫芦,一脸不解道:“任青山是何许人也?”
旁边年纪稍长一点的少年在发问的男孩头上敲了一计。
“任青山是七十二城使刀第一好手!”他在逐渐沸腾起来的群众之中大声说道,“是咱们垂杨的骄傲!”
“任城主!任城主!”
“任城主,您回来垂杨啦!”
那墨黑的马车被众人抛诸脑后,不多时,这石板道上人人都知晓是任青山回垂杨城作客了,有的人欢欣鼓舞、拨弄丝竹,也有的人提了酒便要来同他讨教两杯,亦有人扯开了嗓子,吵吵嚷嚷地胡乱大喊。
“任城主,您终于舍得回垂杨啦!”
“任城主,这坛酒敬您!”
“任城主,草民冤案在身,请您替小的做主!”
任青山本在马背上笑吟吟地望着那令人心潮澎湃的画面,蓦地却在一片欢声雷动中捕捉到了一句愤慨呼喊,立即蹙起了眉头。
他驱马向前,所经之处众人纷纷给他让道,白马便徐徐地走到石板道的另一头,停在了一株柳树下。
任青山转首,只见柳叶飘摇中,一名身材削瘦的年轻男子攀在枝桠上,腿脚不住轻颤,抖落几片绿叶。
“适才可是你向任某喊冤?”
“是!正是在下!”树上的男人嗓音沙哑,放声大喊。
“有何冤情,不妨说来听听。”任青山道,看那柳树晃得厉害,便又补了一句:“何不下来说话。”
那男子直喊是,急着想跃下树梢,却被柳枝勾住了衣摆,一个没踩稳,差些摔个狗吃屎,被任青山倾身一手扶住了。
男人迭声谢过,随后便说起了冤案的来龙去脉。
此人名唤周生,素日替人作画、卖折扇与字画维生,虽不至处处闻名,却也算在垂杨城里小有名气。
前些日子,周生偶然画成一幅《夸父逐日图》,见者皆道此画绝无仅有,乃是周生作画巅峰,此引发垂杨富家公子与千金相互竞逐高价,于城内一时蔚为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