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身量很高的吕玉泽,见自己讨好母亲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松开了这个别扭的搂抱姿势。
他坐到母亲对面,瞅着母亲道:“您是怎么想起,提防东边蒙山上的小叔他们的?”
吕徐娘很平静的道:“对付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土匪响马,你娘犯不着用那些膈应人的伎俩。
你小叔不是坏人,你小叔下面那些一个姓的,就不见得和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一条心的。
这么毛躁地想大权独揽,你真当吕家就是你奶奶和我,这两个女人当家吗?
怕是想得太简单了。
再说是你小叔求着我给乔四娘立规矩,我给他婆娘灌输一些伦常尊卑上下的观念,有何不可?
他怕老太太怎么着了,他的大宝贝。才把媳妇交给你娘,我这个寡嫂。
说到底,女人又怎么了,都是不值钱的,不要紧的。
你看看你二叔对自己闺女的态度,还不明白吗?
你没有压制你小叔他们的手段,他们即使表面上答应了,还是会把你架空,拿你当个棒槌打手。”
吕玉泽知道母亲说的是实情,可他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实情,他道:“女人怎么就不值钱了?”
吕徐娘冷着脸道:“终究是外人,你娘我在她们身上下再大的力气,也是做无用功,将来为了家业,男人们可不会顾及这个,该翻脸还是要翻脸的。”
“不能这么算吧?”
吕徐娘说话的功夫,已经盛好了一碗咸糊糊,卷了一张煎饼,里面满满的菜,还夹了一根雪白的大葱,放在了儿子面前。
她叹口气道:“听起来是不是觉得你娘无情无义,比你小叔那些强盗更狠?”
吕玉泽点点头道:“没错啊,一家人,何必那么功利?小叔人多好啊,值当娘,你这么提防?”
吕徐娘接着道:“人心隔肚皮,是人都会变的,这个世界太复杂,不要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包括你的长辈。
当年你姥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她一心想把我嫁给一个外地的客商为妾,客商什么嫁妆也不要,还给一大笔丰厚的彩礼。
唯一的条件就是跟着他四海为家。这和卖女儿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我寻死觅活也没有用,那时你姥爷只知道读他的圣贤书,也不会管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你娘才不是那种甘心等死的人,父母不慈,休怪儿女不孝。
我原打算趁着去东郭集市上卖皮货的时候,远走高飞。
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你奶奶,再接下来就嫁到了吕家。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山村里的野丫头,转眼就成为了举人的夫人,吕家的太太。
你姥娘临死前,还担心我会迁怒娘家的兄弟,其实我早就释怀了。
你看这几年,你那几个榆木疙瘩的舅舅,要不是你娘照应,早就被送到运河上服役了。
只是至亲之间,还能算计成这样,不就是因为我是一个赔钱货。
那我依样画葫芦,功利些,又有什么错?”
“没看出来啊,姥爷以前是这样的人。现在对娘亲可好?”
吕玉泽只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