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有限的小叔,最喜在文化人面前咬文嚼字。
这番商业互吹后,听着吕金路的词不达意,荆知县笑呵呵,没有别的表情。
背后的杨师爷脸都绿了,生怕吕金路再说点其他喜庆词,赶紧插嘴岔开话题。
吕玉泽还好,他也不太会和大明的官员打交道,这些官儿一番云里雾里,没点干货。言语里皆是机锋暗箭隐喻。
说完事情了,糊里糊涂的他要回到家,才能想明白是什么事情。
总之一句话,他听不懂,也就少说话。
犯不着和荆知县你来我往地打太极,保持态度上的谦恭即可。
这个荆知县在本县民间的声誉还好,贪是贪一点,却能勇于任事。
去年夏天,县城南边的西岗镇发洪水内涝严重,是荆知县出头,号召全城士绅募捐,又开了粥棚,免了杂役,一镇百姓才算过得安稳。
就冲这一点,就值得吕玉泽敬重。荆知县贪点就贪点,比那些只知道吟诗作赋,高坐清谈的官场老糊涂,蠹虫们强多了。
杨师爷来到荆知县身边,咬了一阵耳朵。荆知县侧耳倾听,不时会意点头,也没忘了给冷落一边的吕家叔侄,露出歉意的笑容。
荆知县的做法,待人接物,没得说。
真是八面来风,面面俱到,吕家叔侄一点也没有感到怠慢,只觉如沐春风。
两个憨憨还设身处地的为荆知县着想。
眼看荆知县和杨师爷在说悄悄话,是不是他俩在县衙盘桓时间太长,影响了县太爷办公,再过会,是不是该找个由头告辞了。
正在踌躇之间,杨师爷也和荆知县咬完了耳朵。
听说跟着吕家叔侄俩来的,是一大马车的财物,金银珠宝,不不,是杨家庄起出来的赃物。
做事仔细的杨师爷观察到,马车的车轮,把硬实的路面压出来,深深的两道车辙印。
那马车要两匹驽马才费劲拉回来。这个细节让荆知县的眼睛亮了。
等荆知县再次把目光放在吕家叔侄身上,吕玉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了春天的风,正在徐徐吹来。
“吕家真是心念朝廷的忠贞义士,为朝廷分忧解难,力破积年大案,本官一定为吕家众人请功,绝不会慢待了吕家。”
荆知县捻须微笑道。
“粗茶淡饭已经备齐停当,请到后面坐。”
当下荆知县请吕家叔侄到后院一间房屋内,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有着一方小天井。
院内栽有几株梅花,几株杏花,梨花和桃花,虽说已到了将谢未谢的时节,依然是满园花香,沁人心脾。
没想到这个吃饭的房屋,竟然还是荆知县的一个书房。书房内依然满壁诗画。
中间是一副长对联,上面写道:“嗅窗前寒梅数点,且任我俛仰以嬉;攀月中仙桂一枝,久让人婆姿而舞。”
从对联中可以看出此间主人品味高洁,意趣深远。只是现在媚眼做给瞎子看。
假如本县其他学生士子来到这里,看了这幅对联,一定会为荆知县的文采折服,不胜叹息,感觉身体被掏空,飘飘然如游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