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征和二哥带着箱子上来几个人才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餐桌边上。
老卫对陆征刚进门喊得那声“爸”既满意又糟心的，点着头也回答了一句就招呼着大家上了桌吃饭。
卫菁菁是看出了她老爸的糟心的，老卫和二哥一个性格，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觉得好像二哥更糟心……
“爸，这鱼我……”卫远航伸了伸筷子，又缩回去了，本来实在不想开口，但是实在是一言难尽，想再说一言。
老卫毫不犹豫地打断，一脸正气凛然，“专门为你烧的，你还不知足啊？有这待遇算是相当不错了。”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许的理亏，声音降了点儿，“也没糊多少，咋就不能吃了？”
餐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一条鱼就头还看得出来是鱼，别的地方糊的连鱼它妈都不认识了。
“远航，别淘气，给个面子。”
看见大家一言不发老卫多少有点尴尬，他自己不敢伸筷子，就喊着二儿子夹。
本来他是想倒掉的，但是这鱼现在难买呀，还要票，心一横就把它给端上来了，怎么说也是道肉菜，黑一点儿也吃不死人。
但是端上来之后看着一桌子人的样子，刚才的心态就保不住了，老婆女儿他不敢叫，新来的女婿他不好意思指使，只好瞅向了他亲爱的二儿子远航。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坦然了，这红烧鱼本来就是给卫远航同志准备的，老二参军那么多年，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陆征。”卫远航一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妹夫，两只深邃的眼睛满满的期盼。
陆征没犹豫，一筷子下去夹了一大块，挑了刺就放在嘴里，他咀嚼的样子一向很优雅，嚼了几口，甚至还配了口饭一起咽了下去。
然后他抬头先看了眼卫远航，再落到自己的岳父身上，微微点头，“除了一点点苦，口味不错，爸的厨艺很好，糊了都能尝出它原本该是怎样的珍馐美馔。”
这话说得大家都还一愣一愣的时候卫远航赶紧竖起了大拇指夸赞：“爸，我也觉得好吃，闻着这糊中带香，香中带糊，粗糙中不失精致，精致中又平易近人，我觉得你最近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老卫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之前陆征说的话还好，老二这话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卫菁菁赶紧打圆场，“哎呀好饿了，爸你烧的菜好香呀！咱们赶紧吃起来好不？”
江氏也回过神了，“对对对，我闺女肚子里还有两个小外孙呢！饿着赖你啊？”
老卫一听立马反应过来了，夹了一大筷猪蹄到闺女碗里，想了想，还是说：“闺女，多吃点你爱吃的，你哥爱吃的就留给你哥。”
卫菁菁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好的好的知道了，糊鱼都给那两个大男人吃。
不过吧，她看着二哥和陆征，怎么觉得二哥才是陆征的媳妇似的？要是二哥让陆征上刀山下火海他指不定也去了。
抬头面对老卫同志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咬了一大口猪蹄，猪皮滑嫩红亮，一抿就烂糊了，吃得她是满口的油脂香。
在火车上虽然吃得也是自己做的，但是怎么说都没有坐在家里的热菜热饭好，她的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开始一筷子一筷子地下肚，一句夸奖的话都没嘴说。
不过这让老卫欣慰极了，这哪还用得着夸呀？看闺女这样子就知道她多欢喜这一桌子菜了！
陆征看着媳妇这样子也挺高兴的，除去看着，还时不时就帮她夹菜，到了碗里的反正都是她爱吃的。
江氏把刚的一幕和现在的一幕都尽收眼底，对陆征的满意又添了几分。
能让远航主动寻求帮助的，不多，能对她那讲究闺女了如指掌的，更不多。
“陆征，你也吃点，她一大姑娘了，自己能顾好自己。”江氏笑眯眯地说。
陆征一愣，然后颔首，又夹了块鱼肉。
卫菁菁很想劝劝陆征吃别的，但是对面的二哥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飞出来了，她只好忍痛把陆征给牺牲掉了。
“远航，你是有斜视了是不？”老卫本来想做到视而不见，但是那混小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下去了。
“知我者莫若我老爹。”卫远航面不改色地打着哈哈说：“不过我这不是斜视，是无论我的头朝着哪边，眼里都只有那盘鱼。老爸，要不你也吃点？”
卫菁菁抬了一眼，心中默哀三秒，又开始吃起来了。
陆征犹豫着要不再多吃几口？反正确实除了苦点也还行，比他做的强多了。
老卫气笑了，他夹了一块鱼进嘴里，忍着没吐出去，还一脸享受地说：“是不错，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来儿子，你来一口。”
卫远航没想到老爹会来这么一出，不过他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薅了一大块鱼肉下来，边嚼边微笑着点头，“爸，你不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真是可惜了。”
老卫皮笑肉不笑地又吃了一块，“你平时最爱下馆子了，这不正合你的意，比下馆子还好吃你就多吃几块。”
卫远航喉咙一紧，糟，被上套了。
他把鱼头夹了起来，“爸，你看我多给你面子这最后一块谁也别和我抢啊！”
老卫夹了空筷子，不过他脸上的笑却更真诚了，“是嘛，那你慢慢享受。”
不顾老二那一脸菜色，他忍住狂笑的欲望慈祥地看着陆征，“来，陆征，多吃点别的，鱼嘛，下次我再给你烧！”
陆征猛点头，学着媳妇的样子狂吃，他低着头咽菜的时候心里还松了口气。
没他想象中有那么紧张的氛围，不过他也总算知道媳妇那口才是怎么来的了。
江氏心里则气不打一出来，这两大碎嘴子，人陆征头一次进门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