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唐煌才轻声问道:“顾大人,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曹先生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是来朔城传道授业的,不需要知晓这种血腥的事情。”
“教书育人是她的任务,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无论是作为曹家的死士还是朔城的千户。”
“顾大人喜欢曹先生是吗?”
唐煌喝了些酒之后,胆子似乎大了些许。
“是啊,我喜欢她很多年了,她是国子监大祭酒的嫡长女,我的父亲只是曹府里一个管理马房的马夫,我们门不当户不对……”顾瑾叹了口气。
“况且她小时候也把我当成哥哥来看,估计现在也是如此,不过变成了一个讨厌的哥哥罢了。”
“顾大人,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随便说说,这里就你我二人。”
“我觉得顾大人你很像一条……一条……舔狗。”
唐煌借酒意说出来以后,恨不得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觉得自己真是出息,酒过三巡就敢说千户大人是条舔狗。
“舔狗是什么意思?”顾瑾有些好奇这个新鲜词汇。
“舔狗就是指那种对一个女孩默默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男人,就像小狗一直跪舔主人却始终得不到口粮一样……顾大人我错了,不该这样说你,我自罚三杯。”
唐煌喝酒如喝水,不敢看顾瑾那种忽然微妙起来的神色,感觉自己一会要去蹲黑牢了。
“哈哈哈哈!”顾瑾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你这样比喻倒是恰当,好吧,我就是一条舔狗。”
“顾大人你别这样,舔狗多数是指矮穷挫,您这种算是痴情专一的好男人。”唐煌轻车熟路地给顾瑾拍马屁,就像他过去给拍魏夫子马屁一样。
“好吧,我承认你是个有趣的读书人,难怪小姐她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顾瑾笑了笑,轻声吟诵道:“少年此间不知愁……”
“唯恐突然遇温柔,顾大人也很喜欢诗文啊。”
唐煌也笑了起来,看来这位顾大人也是个读书人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顾瑾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了。
门被推开,走进一位身材高大的捉刀人,低头恭敬道:
“顾大人,总部三卫的沈练大人请顾大人立刻赶往现场,在武帝门下有一群煜王朝的带刀遗民出没,不知他们有何目的。”
“沈大人说他们当中可能有修士相伴,危险程度极高,怀安公主的车驾就快来到朔城了,我们不能放任这些危险分子肆意出现在朔城里。”
顾瑾皱眉道:“一群遗民罢了,以沈大人的手段还不能降伏他们吗?大不了把他们抓起来关到黑牢去,等怀安公主离开后再把他们放出来。”
“今夜又是冬至日,城内许多官员都在武帝门附近的酒楼里饮酒作乐,沈大人只能暂时设防,派人盯住这群遗民。”
“唉,大晚上吃顿饭都不安宁,这群该死的孤魂野鬼啊。”顾瑾叹了口气。
“让云翊带上这里所有人,随我一同去武帝门看看,看看这群遗民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顾瑾望向唐煌笑了笑,“你是想留在这里吃饭,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带了刀。”唐煌膝盖一顶,原本搁置在大腿上的切风刀一下子被他握在手里。
“孺子可教,捉刀人随身带刀是好习惯,即便是和上司一起吃饭。”
顾瑾赞叹了一句,猛地伸手往书架处虚抓。
书架上忽然飞来一把四尺有余的长刀,被顾瑾牢牢握在手中。
顾瑾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神鬼面具,递给唐煌并嘱咐道:
“戴上这个面具随我一起去,这群北煜遗民报复心极重,你还有家人和你一起住对吧,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也为了你自己好,不要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唐煌接过面具,深深看了顾瑾一眼后,将面具戴好。
“大煜遗民不比那些江湖贼子,他们是无家可归之人,更是穷凶极恶之徒,会做出各种疯狂的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懂吗?”
“谨遵旨令。”唐煌握紧刀柄,原本幽暗的眼眸透着面具眼孔愈显暗淡。
“小姐对你始终充满信心,我顾瑾也一样。”
顾瑾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你这种人,要么在咆哮中战死,要么日后成就万人之上,我看人很准的,走吧。”
唐煌提着切风刀,望着千户大人年轻却略显佝偻的背影,想起他刚才对自己说过的话,忽然觉得这人要是自己的兄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