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煌催促着苏袖小心翼翼回了房间,从床下摸出一件东西,方才起身走向震动不止的大门。
少年一打开屋门,酸臭的酒气扑面而来,迎面走来一个喝得大醉的老男人。
“你小子怎么那么久才开门,不会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苏袖那姑娘呢?”
房东是一个嗜好饮酒的老男人,正在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给他开门的少年,期间还不忘往屋子里瞄几眼。
“小姨她睡着了,欠你的房租我们已经筹好了,金伯你清点一下。”
唐煌用身体抵住门缝,顺便把门给关上,走到空旷的院子里后,才取出房租递给房东。
金伯一把抢过那堆铜钱,放进嘴里用力咬了几下,确定是真货后,方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对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嘴里呼哧呼哧地喷着酒气:
“你小子这次怎么那么快就有钱?私下干了些什么来钱快的勾当?”
唐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学院这几天刚好有个送信的兼职,收信人有几户是镇上出了名的阔绰户,看门人见我是学院的书生便给了我一点小费。送几趟下来房租便够了,既然我欠房租已经还清了,金伯不如先回去吧。”
“你当我是傻瓜吗?没有人可以把我当成傻瓜!”
金伯眼神凶狠,忽然将唐煌抵在石墙上,满嘴酒气扑面而来:
“你骗得了你屋子里那个小娘们,可骗不了我,我亲眼看见你和那群捉刀人混在一起了,你和他们一起杀人了吧,难怪兜里有那么多钱!”
“人?”唐煌若有所思。
“小子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清楚了没有?!”
金伯的声音愈发高亢,仍旧是一脸凶恶相貌,“这次就先放过你,要是下次你再欠我那么久的房租,我就把你屋子里那娘们卖到对面的巷子里,啧啧啧,苏袖的皮肤那么光滑细腻,估计会有不少客人光顾吧,嘿嘿嘿……”
他边说边跌跌撞撞地往被唐煌关上的木门走去,却被少年伸出手臂拦住,一下没站稳倒在雪地里。
“你小子居然敢推我?!”
金伯勃然大怒,低头看见有几只从他脚边路过的鸡崽子,猛地起身踩死了一只。
唐煌看着那只在他脚下变成血泥的小鸡,拳头攒得紧紧的,骨骼的爆响异常刺耳。
那是苏袖的心血,也是两人的收入来源。
苏袖多次告诫他回来的时候动静不许那么大,鸡崽子还小,万一被吓坏了就长不大了。
金伯死死盯着唐煌,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这个少年,但巷子的姑嫂寡妇都很喜欢他,经常夸他俊俏懂事,时不时还往他家里送鸡蛋油米。
她们私下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到死都是个打光棍的命。
现在他彻底激怒了这个少年,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猥琐表情。
大骊百姓武风彪悍,遇上这种事寻常人都会上来给自己一拳,更别提一个血气方刚的孩子。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唐煌仍旧是低头不语,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像是这件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唐煌一直都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至少在巷子里的居民看来是这样。
他一旦不好说话的时候,就真的很不好说话。
金伯曾经亲眼见过他将两个调戏苏袖的流氓用刀鞘打个半死,是真正意义上的半死,半边身子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金伯心里打着小算盘,他一点不在乎唐煌是否生气,毕竟他还住着自己的房子。
这小子要是敢上来揍自己,明天他就可以让他收拾东西滚蛋,谁让他那么倒霉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呢。
唐煌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拳头松开又握紧,眼角持续抽搐,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金伯你喝醉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许久之后,唐煌终于开口说话了,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黯淡了,月光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金伯愣住了,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捧腹笑声,响彻整座院落。
“你小子聪明啊……是真的聪明啊。”
金伯最后讪讪笑了几声,决定不再找这个可怜少年的麻烦,自己扶着墙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神差鬼使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少年跪在积满小雪的院落里,轻轻抚摸刚才那只被他踩死的鸡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