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和以前比起来几乎没变。
一如既往的壮硕,一如既往的神情严肃,一如既往的充满压迫感。
唯一不同的,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面对他的出现,托尔不禁说出自己的疑问:
“索迪斯神殿长?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要阻拦我们的去路?”
索迪斯沉默不语,只是一脸凝重地注视着托尔等人。
“骗人的吧?当初只听到神殿不作为的消息,没想到连身为神殿长的你,也沦为他们的走狗了啊!”
帕格特不敢置信地说。
“克里斯·托尔……缇娜,还有帕格特……”索迪斯在三人间环视了一圈,念出他们的名字,“你们都成长了啊。和以前比起来,眼神变得很不错,坚强、不屈、充满希望,这才是背负‘勇者’以及‘英雄’之名的人应该拥有的眼神。特别是帕格特,你那是……博士的作品吧?看来身体的残缺并没能将你击垮,很高兴能看到你能再一次站起来。”
“就算被敌意满满的神殿长这么夸我也不会高兴的啦。”
帕格特耸耸肩。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索迪斯神殿长!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向敌人屈服?神殿的职责,不是保护世人么!”
托尔追问道。
“是啊,我们当然是在保护,从正在大肆破坏的你们手上保护城邦,有什么问题吗?”
随着索迪斯的眼神示意,托尔转过头去,只见在【疯帽子】挥动的铁拳之下,房屋化作尘土。
“那是必要的牺——”
话说道一半,托尔噎住了。
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那句话,简直就像是那个人说的……
记不清是谁,但被自己否定了做法的那个人。
竟差点说出和那个人同样的话,托尔对自己感到害怕,究竟是被那个人影响了,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和对方的思维方式很相近?
“开个小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虽然嘴上这么说,索迪斯的表情却依旧严肃,“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正确的。而如今的神殿,只不过是离经叛道的残留物罢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吧?我有一对妻儿。”
“诶?”
“说起来,每次和你交谈,都是说的工作的事呢。一个只会和部下谈工作的上司,我这上司做得可真够差劲的……”索迪斯望向天空,仿佛在长叹气,“我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无论我工作到多晚回去,都没有一句抱怨,只是默默在家中守候着,对我说一句‘欢迎回来’,然后为我做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我有时在想,像她那么好的女人,配给我是不是太浪费了?”
“……”
托尔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听着。
“三年前……准确地说,是三年半么,我有了一个女儿。好巧不巧,她出生的那天,正好是黑龙降临在安泊尔,各城邦下起怪物之雨的时候。所以我很感谢你,托尔,若不是你平息了那次事件,或许我就没有机会在身边看着她长大了。她有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及和她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唯一不足,就是继承了我这乱蓬蓬的头发吧……她真的很可爱。每当我要离开时,她都会用一副被舍弃的小狗一般的眼神,依依不舍地望着我……”
“……”
“我真的很爱她们……但是那些人,却抓走了她们!如果我还想,至少每个月能见一次她们……见到活着的她们的话,就必须替那些人效力……为了我的妻儿,就算要我成为堕英雄、要我与全人类为敌,我都愿意!”
这一次,托尔从索迪斯的眼神中,读出了无奈、愧疚以及绝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索迪斯神殿长与我们为敌的理由。”托尔先低头说道,接着昂起头来,眼神坚定,“但是,我们也有不可退让的理由!你无法守护的,就由我们来守护!全员,计划不变,继续突围,朝目的地前进!索迪斯神殿长由我来拖住!”
“噢!”
收到命令的反抗军成员们,朝着中心广场的方向发起突击。
托尔对索迪斯举起剑。那是曾为自己上司的人,说实话,与其正面对抗,托尔心底还有些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以免双手因紧张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