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杨稍沟砖瓦厂门口,骑摩托的小伙子叫门。
“杨大爷,天大亮了还不开门?”
被何宁叫起来的看门大爷揉着眼睛过来开门,嘴里骂骂叨叨。
“有毛病呢这么早?拉砖车没来一辆。”
铁栅栏大门拉开,摩托骑进去。
一排平房。
轻车熟路到一间房门口,砰砰砰敲门。
被看门大爷喊住。
“哎!你这小子干什么,一大早的敲厂长门像什么话,你哪儿人?”
看门大爷看小伙骑着摩托,不敢太排斥。
要是别人,早厉声喝骂一顿。
这年头,骑摩托的人,家境都是不错的人家。
“我十里铺的,大爷,我把厂长叫起来商量拉砖的事。”
大爷又问:“你十里铺谁家?”
“何家,大爷,把厂长叫起来我拉砖。”
“何家,何万里是你啥?”
“我爷爷,大爷别磨叽,把厂长叫起来我拉砖啊,你问我爷爷干什么?”
看门大爷咧嘴笑:“你小子不认识我?我是你杨家表叔爷,我跟你爷爷熟。”
何宁心里骂,你跟我爷爷熟管我什么事。
假装笑意问:“哦,杨家的,杨彪是你啥?”
看门大爷笑脸一下子凝固。
“我们不是一个杨家,我跟那劳改犯没关系。”
厂长的房间门拉开,一头乱发的路厂长一脸厌烦。
骂一句:“谁呀这么早,拉砖车还没来一个。”
他不是正厂长,是厂长派在砖瓦厂具体负责砖瓦销售的经理。
何宁看着他就来气。
前世,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被负责人派来这个砖瓦厂拉砖,这个姓路的经理老给他脸色,不是好人。
今天给自家拉砖,还得经他的手。
何宁早早来定车拉砖,迟一会儿又得等两天。
“路厂长,拉五万红砖一千瓦,十里铺,算算多少钱?”
一大早砖瓦厂的第一笔生意,路厂长态度缓和了一些。
“五万砖?十里铺?谁家盖房子这么阔气,王家吗?王元旦去年才盖的房子。”
“你一个当厂长的操心谁家盖房子干什么,算账拉砖,装卸工带上。”
路厂长打个哈欠,拿过算盘叭叭拨一通。
何宁鄙视他。
五万砖一千瓦加运费,还要拨算盘珠子?
四个装卸工的费用是何宁自己给的。
“四千三百八十块?还要算?”
路厂长瞪他一眼:“四千四百五十八块。”
五万砖一千瓦的运费是一百多块。
何宁数一千五百块递过去。
“今天能拉去我家最好,十里铺最东头何宁家,第二回拉完我老婆给开车司机剩下的钱,厂长你忙,我走了。”
摩托忽突突出了大门没影了。
何宁很忙,惜时如金。
路厂长再打个哈欠,盯着摩托车背影远去。
嘴上嘀咕:“十里铺何宁家?能拿出四千多块拉砖?“
朝看门大爷喊一声:“喂,八伯,那小子你认识不?”
“他说他是何万里孙子,骑摩托车来拉砖,应该是城里挣了钱的那个。”
“城里挣了钱的那家伙叫何宁吗?”
路厂长摇摇头,再不关心这事。
几辆拉砖卡车屁股后面扬着尘土从外面开进来。
来砖瓦厂干活的人,赶八点上班都从大门进来了。
在路厂长这儿点名签字打考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