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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华殿里,沈赋发现静得诡异。
蓝凤鳞、春忘归、明鹤楼,三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老,每个人都用那种看到猪拱白菜的眼光,在看他。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迈着摇曳的步子,登上高处。
追媳妇这种事,早就想开了。
只要脸皮足够厚,欢欢就可以是那头猪,他就可以是一颗小白菜!
沈赋重新倚在珠帘后的软塌上,重新又端出大长公主风华绝代又妖里妖气的姿态。
仿佛方才在大门口与蓝凤鳞的小儿子温声软语,小心关照的是另一个人。
“好,现在开始谈正经事。本宫与蓝帅做一笔交易,外公与孔雀王一向德高望重,劳烦做个中间人。”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厚的脸皮,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跟孩子搂搂抱抱,把人家气得半死,一回头,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还要跟人家谈交易。
沈赋现在的模样太过庄严肃穆,正经到让下面那三个人若是再想私事,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谈判,由浅入深,必定焦灼。
沈赋以逸待劳,并没有准备什么说辞和手段,只按照君臣之间常规笼络的路子递进。
外公,
对方的老丈人各做两边的中间人。
而蓝凤鳞始终油盐不进,避重就轻,不停打哈哈,就是不往点子上靠。
明太妃在外面虽然回避了,也依然惦记着里面的情况,变着法子让人进去添了几次茶,然而,每次出来都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如此,一直熬到掌灯时分。
沈赋有的是耐心,蓝凤鳞也是十足十的刚。
春忘归已经手抵着额角,坐在圈椅里睡了两觉了。
明鹤楼肚子咕噜噜叫,好饿。
沈赋的要求,说白了,只有一个:蓝凤鳞留在帝都,看着他称帝。
因为只要蓝家军在北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蓝凤鳞如果出席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告,上柱国大将军是站在新帝这一边的。
如此,既不需要为难蓝凤鳞替他做什么,也会成全了欢欢的心愿,这是他所能做的全部让步。
然而,蓝凤鳞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他对沈赋的成见不是一日两日,若是答应了这个条件,就等于驯服于这个娘们。
不管明鹤楼如何从中疯狂暗示:我们惑儿是嫡出,是正统,是男的!你入坑不亏!
但是,他都不为所动。
直到老头子的肚子里的叫声隆隆响起,在广华殿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悦耳,沈赋才又慢悠悠从软塌上走下来。
掀开珠帘,水晶珠子碰撞地叮叮咚咚。
他来到蓝凤鳞面前,与他错肩而立,将头向他那边一偏,低声道:
“其实,本宫与承钰,谁当皇帝,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对不对?”
蓝凤鳞嗤之以鼻,“回殿下,天差地别!”
沈赋当做没听见,望了望早就已经累塌的那两位老人家,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
“你说,如果春忘归忽然知道,你蓝家老六是谁,他会怎样?”
蓝凤鳞的龙睛虎目中,瞳孔猛地一紧。
“臣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沈赋唇畔微微一挑,“本宫说了什么,蓝帅心知肚明。但是,蓝帅若是再不答应,可就猜不到本宫接下来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