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再凶,也怕恶人。
它们死了几个同伴,不甘心的飞到高处,继续徘徊,既不下来,也不肯离去。
女神石像上盘着的大蛇,终于挣破了头顶的皮。
那皮,如一只大大张开的蛇口。
崭新的身体,从蛇蜕中慢慢蜿蜒游出。
蓝尽欢手里持着棍子,警惕着头顶上的鸟,分神看了它一眼。
只一眼,便一阵心头一跳。
她从来没想过,一条蛇会生得这样美丽。
黑曜石一样的鳞片,无比精致,排列整齐如精心雕琢的上等珠宝,在幽暗的光线中闪闪发亮。
蛇缓缓游动,大约一丈多长,蜿蜒从旧的蛇蜕中游出,绕上女神像的头顶,对着天空,如王者归来一般,张开蛇口,露出毒牙,吐着殷红的信子,向那些叫嚣的鹰隼无声示威。
鹰隼知道今日已经得不到好处了,暴躁的尖叫着,又盘旋了几圈,才陆续不甘心的叫着,飞走了。
蓝尽欢总算松了口气。
她的手臂上落了许多伤口,脸也被啄破了一块。
那蛇,更惨。
只不过黑色的鳞甲,让伤口和血不是那么明显。
它在高处,蛇首蜿蜒探在半空,以一种极为骄傲,甚至是高贵的姿态,俯视蓝尽欢。
蓝尽欢握紧棍子,警惕盯着它,担心这条刚蜕皮的蛇,会为了自保,敌我不分,突然窜出来把她给咬了。
娘说,蛇要攻击人的时候,瞬间的爆发力,比箭还快。
一人一蛇,陷入寂静,在长满荒草的庭院中僵持良久。
蓝尽欢一步,一步,小心后退,终于退到门口,之后,丢了棍子,拔腿就跑!
她也没敢回头,也不知那蛇有没有追来。
反正,这件事就好像这么过去了。
只是依稀记得某晚,梦见有人坐在她床边,摆弄她的头发,喃喃低语:
“那些畜生并不能将我如何,可是你,那样莽撞,被啄瞎了眼睛,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后来,大朝会结束,外公回来,蓝尽欢为了能留在南燕,做许多菜式哄他,
闲聊时顺便提起,说新年前日,在神庙废墟中救了条正在蜕皮的大蛇。
春忘归已经七分醉意,一口酒当场喷了出去。
“哈哈,我的傻欢欢,那不是蛇!那是神皇遗嗣受了天罚,啊哈哈哈哈……”
“他一定是担心蜕皮后太虚弱,又不甘心沉入冬眠,才肯千里迢迢来我南燕,这是我春氏的无上荣耀!哈哈哈哈……!!!”
“春氏一族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神祇血脉回归!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说着,一边狂笑,一边拎着酒壶,疯疯癫癫去了玄山。
蓝尽欢莫名其妙,觉得外公又喝多了,开始说疯话,完全面无表情。
等第二天再问那件事,果然,春忘归根本不承认自己说过什么。
“什么天罚!什么神祇血脉!怪力乱神,全是屁话,以后不准乱说!”
他破天荒地把心肝宝贝的外孙女骂了一顿,又命人将后山封了起来,再也不准任何人进去了。
但是……
第二年开始,到了蓝尽欢救蛇的那几天前后,夜里,后山神庙中就会响起了琴声。
蓝尽欢:“不是说谁都不准进去吗?怎么还有人在里面弹琴?”
春忘归刚好又喝多了。
“那是琴声吗?那不是!那是龙吟,是天籁!”
“神皇之母,左手红莲业火,右手九狱雷霆,可守护苍生,也可诛灭万物!”
“你们人类,命若蜉蝣,朝生暮死,不……不会懂的……”
他又晃晃悠悠,拎着酒壶,向玄山方向望去。
“众神觉醒之日,你等皆是祭品!哈哈哈哈哈……”
“知道你为什么姓春吗?因为你蠢。”
蓝尽欢:……
这是到底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