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画她。
一开始,是小时候画她哭。
先把人抓住,掐屁股掐到哭断气,再一把泥糊在脸上,命她在墙根站好。
就那么挂着一脸的泥,卖力哭,不准停。
他就优哉游哉地站在树下的桌前,不紧不慢地一笔一笔画。
旁边,刚刚围着她拳打脚踢的赵麟那几个混蛋,全被拴在一只石磨上,绕着圈跑。
磨的另一头,还拴着一条疯狗。
四五个熊孩子,嚎叫着滚成一团,跑了摔,摔了跑,身后,疯狗狂追。
这个法子,磨豆子磨得又快又好
沈赋告诉蓝尽欢,要是哭得不好听,害他把画画坏了,就把她也栓去拉磨。
于是,她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只能脸上挂着泥巴,拼命哭。
再后来,十六岁那场夜宴后,两人有过了云雨,他就是画她睡姿。
每一场沉沦之后,他总会把她事后的脆弱凌乱的样子画下来,但那时候,蓝尽欢并不知道。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间闯进了他一间平常不准别人进去的密室。
赫然见到,满屋子挂着的画,飘飘摇摇,重重叠叠,全是她。
他欺凌她,霸占她,还把她那么多不堪全都画下来,当成战利品,一幕一幕收藏起来!!!
她知道他是个疯子,却不知道他病这么大!
羞耻,如火一样的烧起来,淹没了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求生欲。
她疯了一样,把他挂了满屋子的几百幅画,全部扯下来,撕了满地。
可是,无论她如何撕,如何哭,那些画仿佛多得永远都撕不完。
直到撕累了,哭累了,恐惧才慢慢爬上心头。
沈赋若是发现这里被毁了,会怎么对她?
蓝尽欢觉得自己可能活不成了。
可是,当她跌跌撞撞地想要逃出密室时,已经太迟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沈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出口的阴影里多时。
他神情不知是怒还是什么,眼中原本仿佛期待过什么,此刻全都化作了碎片。
蓝尽欢仿佛分明地听到,他拘束着内心那只野兽的锁链被绷断了。
那天,她就在遍地自己撕碎的画像中,被野兽撕扯,仿佛永远无止无休。
从那以后,沈赋依然还是画她,画得更加肆无忌惮。
哭着也画,不哭也画。
睡着也画,醒着也画。
各种各样的千娇百媚,各式各样的旖旎云雨,挂在那密室中,都是他新的战利品。
一直到死……
蓝尽欢想不出,她死后,沈赋若是败了,父帅和哥哥们清理乘鸾宫,看到那一屋子的画,会作何感想。
幸亏是重生了。
否则,做鬼都没脸收他们烧的纸钱。
她默默将桌上的画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