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如古老的神明,默默注视他,对他暗涛狂涌的疯魔了如指掌,洞悉他前世今生所有的秘密,却无动于衷。
沈赋坐下,轻抚琴弦,龙音渺渺,暗室中回荡。
“九霄,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沈赋这个人,而不是一把琴……?”
……
午后,逍遥坊。
蓝尽欢坐在笑红尘二楼的凭栏处,翻着整条街这几年保护费的账本,顺便瞧瞧下面人来客往。
生意看着不错,就是账记得够糊涂的。
她原本不会算账,奈何上辈子有孕后,每每借口回避沈赋。
沈赋生气,又不能像从前那样硬来,就想了个损招,把她丢给算盘精郑清扬,学算账。
郑清扬自然是不会好好教的,蓝尽欢在他们那些人的眼中,就是沈赋养得一只猫,一条狗,一只笼中雀。
但是,他拿捏不好主子的脾气,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就丢给蓝尽欢一年的账本,让她背。
背不下来,主子问起,就说没学会。
大徽朝新帝的私账,怕不是这天底下算得最精的了,条目繁冗,环环相扣,令人发指。
蓝尽欢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不让她被沈赋招去,彻夜撕扯,干什么都行。
不过是背东西而已。
于是她就背了。
所以,如今再一看这些江湖人记的小账本,忽然就觉得简陋地好笑,一眼就看穿漏洞所在。
宋英雄和醉娘一左一右在两侧陪笑。
“听说,小侯爷昨晚把沈赋给收拾了?您这是离驸马爷不远了啊!”
宋英雄长得五大三粗,却仍然按捺不住一颗比女人还八卦的心。
蓝尽欢:???
她抬头,眼珠儿转过去,“你听谁说的?”
醉娘妖娆倚在凭栏上,帕子一甩,“哟,这事儿早就传遍整个帝都了。小侯爷昨晚入宫伴驾,今儿一早,大长公主就亲自登门讨好未来的婆婆了,现在咱们帝都城中,谁不知道?”
“并非坊间传的那样。他是什么人?你们说话要小心。”
蓝尽欢拿了茶盏的手,有点抖。
沈赋!!!
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谁知,宋英雄并不认为她在害怕,而是在谦虚。
于是低头小声儿道:
“嘿嘿,小侯爷太自谦了。俗话说推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公主她再骄横霸道,也终归是个女人!女人嘛,自古以来都是睡服的!”
蓝尽欢捏着茶盏的手一用劲儿,那杯子立刻碎成了两半。
睡服!
可能沈赋也是这么想的。
她又想躲去南燕了,要不逃去北疆也行。
正怂着,一群纨绔子咋咋呼呼,从楼下上来,一眼看见蓝尽欢。
正是从小就欺负她,欺负了好多年好多年的,赵麟那一大伙。
“哟!小废物也学哥儿几个出来玩姑娘啊?”
“哎!他那小身子骨,怕是已经给公主殿下玩坏了,哪儿还有精力找姑娘!”
“我猜啊,他是出来给人玩的,白天干一份,晚上干一份,养他那个买不起镯子的娘!哈哈哈哈……”
一众人,不怀好意,围了过来。
等将蓝尽欢的桌子给包围在中间,才自动让开一条道。
赵麟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咣!
他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姓蓝的,没想到三年不见,长本事了!你别以为殿下一时瞧着你新鲜,就真的会将你捧上天!场面上,咱们动不了你,可活该你今日来这逍遥坊!”
逍遥坊,是帝都最乱的下九流之地。
在这种地方,每天因为喝酒、赌博、抢女人,被打死打伤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官府一向睁一眼闭一眼,连凶徒都找不到的案子天天一大摞,是死是活全是咎由自取。
宋英雄没吭声,与醉娘交换了一下眼色,并没有帮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