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是得道高僧，早就坐化飞升了，结果你却化成了鬼，自己都解脱不了，还敢说要帮别人解脱，你是有毛病吗？”
万回却认真地回答：
“老衲发愿誓度苍生，由人化鬼，正是为了超度众鬼而来。”
这事过于搞笑，以至于鬼主，都忍不住把万回抓来谈话。
鬼主调侃道：“跟我讲讲你的解脱法，有一句不中听，我就吃了你。”
万回很玄妙地说：“于不得解脱里，得一念解脱意，便可得解脱。”
接下来，万回便对着鬼主，讲了三天三夜的道法，最后，从鬼主面前脱身而去——
不是因为鬼主被他的道感动了，而是他把鬼主侃睡过去了。
万回在鬼主跟前捡回一条命这件事，令他名声大噪，几年过去后，他成功募资在无间修筑了悔过寺，日日开坛讲法，渐渐地也凑了一群鬼信徒。
在此期间，万回因地制宜，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进一步延伸，发展出了“杀十偿百，终得轮回”的度鬼之道。
倘若曾经杀害十人，那便挽救百人的性命，洗净罪孽灵魂回归清净，便可重新投胎转世。不必生生世世在无间杀戮、沉沦，直至被其他鬼吞噬。
为了让鬼信徒真正能践行“杀十偿百”之道，高僧又返回了一趟人间。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又或者悔过寺“平价驱邪”、“以鬼逐鬼事半功倍”之类的噱头，对请不起修士的平头百姓来说，很有诱惑力，反正民间，开始有人信起鬼道，供奉厉鬼，悔过寺也开始接收人间的求帖，再把这些委托，分发给诸多想要积德重生的鬼众。
至此，几百年来，每月逢初七日丑时，人间与无间之界的悔过寺，准时放悔过榜，风雨不改，坚持着普渡众鬼。
林清月好笑地摇了摇头，询问陶如意：
“鬼主真的听万回讲道，听得打瞌睡了吗？”
她的眼前有画面了，祝言坐在草蒲团上，被一啰哩吧嗦的老和尚拉着讲大道理，最终扛不住说教，吐着泡泡昏睡过去，这也太好玩了。
陶如意作为个小鬼，暗地里也不敢议论鬼主是非，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倒是祝言听到林清月提到自己，立刻趁机给自己立人设，吹彩虹屁：
“听说鬼主是个虚心向学的人，他没有睡过去，他只是闭着眼在探索天地大道而已。”
林清月差点爆笑出声，逗黑莲徒弟玩，可太有趣了。
聊天说话，路走得飞快，七百七十七道石阶，转眼走了一半。
林清月每日勤于修炼，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倒是陶如意这种低道行的鬼，累得以五体投地的姿态，匍匐在路旁的杂草上。
林清月想帮他一把，拉着他走，伸手的瞬间，祝言水汪汪的杏眼横了过来，林清月连忙悬崖勒马，解下背上的刀，对陶如意说：
“握着刀柄，我拉着你走。”
陶如意感动得不知道怎么道谢才好，在祝言的怒目中，小心翼翼抓住了林清月的刀，爬起来，称呼上更亲热了：
“谢谢阿月姐姐。”
总算爬到顶了。
山顶有瀑布，平地下凹，攒了个宽百丈的深池，鬼火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寒光跳跃，又有成千上百盏白色往生灯，在水面上飘荡，好一派肃穆的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