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舒艰难地发声,“可是根本没理由,你为什么要对付——”
“为什么?”太子摸了摸下巴,又仰头去看牢房顶上的那一方小窗户。
“要是非想找个人怪罪……”他喃喃,“就怪,天意吧。”
“天意不可违啊。”
他大步离开。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就像是没来过一样。
李振山被扔回了自己的牢房,现在像是一只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嘴唇一开一合,艰难地摄取空气。
可李舒甚至不想唤他一声——有什么用呢?
叫了,人也醒不过来。
就像是她的一切,不都就像这样被人轻易动动手指就改变了吗?
是不是命途本就被人规划得清楚明白,在真正的终点之外,一切自我的选择都不过是无畏的挣扎。最终,会有人拨乱反正,拆穿这生而苦难的残忍真相。
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消耗太多过分疲劳地睡着了,晚间见到郑煜之前,李舒做了个梦。
梦里是天宝九年的上元节。
她撞上了行路匆匆的郑煜。
那一瞬间,时光停止,世间只剩下灯火通明,他和她。
他说,把灯给你。
李舒开怀地接过,一盏精致的宫灯,烛火自内而外,映出四时花卉的影子,李舒提起,看到工笔绘着一幅极精致的蝶恋花。
他说,我不能再呆在这了,我得去找永王。
李舒却拉住他的衣袖。
她说,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吗?
他说,永王危急,我得去救他。
李舒想说“可是”,可是什么呢?
她只好点了点头。
他说等我回来。
四周逐渐暗下来,只余李舒手上的一盏孤灯。
可是……
这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再睁开眼的时候,泪早流了满面。
李舒不明白,如今的局势明明是自己弃了他而去,为什么在梦中会是完全相反的场景。
郑煜走之后,裴徽问她想没想到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
她说本来不确定的,做了个梦之后却好像明白了。
……
郑煜和左翊卫使沈绩站在门口,里面是圣人的汤泉宫。
他二人已经立在这里将近一个时辰。
圣人自早上虽贵妃一起入了汤池,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的消息。
不过就算出来了,他二人也是见不到的。
如果没有沈绩今日正好当值,郑煜连内里这道宫门都进不去。
真正能入室拜见圣人的是永王,只是他此刻也已经在偏殿喝了干了两壶茶,区别只是坐着等罢了。
“要我说啊,你还是不要太焦急,”沈绩招呼了两个小兄弟看好,拉着郑煜到了门房处有炭火的地方暖身子。
郑煜哼了一声。
沈绩抬手作揖,“是我说风凉话了——对不住对不住。”
“眼下,当真情急……”郑煜叹道。
刑部郑公最近到处送礼走关系,这事情连沈绩都有所耳闻。
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多,回报却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