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早上,弹劾阿不思的奏章就会堆满圣人的案头。
郑煜越听越头疼,简直想要摔门而去。
记忆中和阿不思告别像是还在昨天一样……这人虽然好给他们使些绊子,但是到底是武人心性,直爽惯了,也不会叫人太为难。
更何况后来有李公的书信往来,他的日子好过许多。
但是现在看张公兴致勃勃的样子……
难说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郑煜看了看眼前的烛台,火焰被文人的口风吹得左右摇摆,颤颤巍巍地落下一地滚烫的泪来。
将士尚在沙场浴血奋战,戎马半生的老将生死不明。
这厢,却已经想好怎样给他罗织罪名了。
只希望阿不思将军能平安归来……
郑煜几乎绝望地想着。
这样他最起码还有自己辩驳的机会。
不然,文人这一杆笔,能写出什么来,都未可知。
后半夜,连巡街的廷尉都抽空偷懒的时间,郑煜终于回到了永王府。
他在永乐里置办的新宅已经妥当,东西也收拾利落只等搬迁,可最近却连半天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永王派了人一直等着他,告诉他已经派了人前往河西护送李舒和李振山。
郑煜点点头作揖,谢过人之后,走到了自己书房。
点亮一盏孤灯,他坐在案前,摊开宣旨,却不知道这一纸荒唐奏章,应该从何处起笔。
这计策送到太子处,大概率也会受到支持。
毕竟东宫不满胡将多的局势很多年,没准还会趁着这一次,借右相的势力助推一把,也实现更换边将的目的。
今日这位临危受命的大将安思顺,虽然和东平郡王沾亲,但是两人没什么交情,反而相看两厌。他也曾追随王忠嗣将军,但是和哥舒翰的关系太差,王将军仍在时就早已与他疏远。
老将军今日被推上节度使的高位,其实还是地位和能力都合适……说白了和右相是否举荐干系不大。
毫无头绪。
郑煜什么样的文章都写过,可这背地里阴谋暗算,肮脏龌龊的东西,他可真不想污了他的笔。
叹了口气,他拄在桌子上头痛。
劳累太甚,即使这样,他也浅浅入梦。
梦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沁人心脾。
“来,品鉴一下。”
郑煜抬手接过她递来的小瓷瓶,内蕴馥郁芬芳。
永王世子李侦满周岁的时候,李舒回长安住了几天。回程的路上她拖后了好多天,不必说,自是到灵州看人了。
“你做的?”郑煜挑了下眉毛。
这样精致的东西,能出自李舒之手,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看不起我?”李舒佯装生气,却向上扬着嘴角。
郑煜打开瓶盖,细腻的香粉铺在其中。
他轻扇掌风嗅了嗅,果然,是他想到的。
“檀香重了一点,你还加了什么?”
他说着又凑近些,“松针?”
李舒噌地一下站起来,“你是什么鼻子?怎么这都能闻出来?”
郑煜向后靠在椅背上笑了笑。
这是从前永王调好了送给他的——提着礼物拜见李振山那一次,他熏的就是这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