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当日告别匆匆,你我又未见面?”
“嗯……”李舒沉吟了片刻,总不能说,她是对着一个背影入了迷,连面孔都未看清,便被他周身气质所蛊吧?
“后来到上元时不是见了?”李舒道。
“有点道理,”郑煜道。
他想起上元灯火下的匆匆一面。
她容颜胜雪,就脱出在喧嚣的人烟图画之中。初见时只觉这娘子好生厉害,再见面,却连她花灯被毁都觉得心痛。
分别时,李舒对他说了几句话,讲得颇有些郑重。
“头上愁云密布,便无须想着玩乐事,不论你有忧或者开怀,都可以分享给我,总归我没什么正事。”
“我是个家国无益的人,能派遣你忧思半分,也算做了善事。”
郑煜有些动容。
“若来不及见面,写信也是好的,”她说,“只是我的字不太好看,你不要嫌弃就行。”
“日后教你,”郑煜对她挥手,看她身影渐渐消失在高门中。
良久,郑煜才转身牵马。
我们的日子,还长。
……
“我与容瑾在想,”倩悦继续说着,“是不是提前去信一封给你阿耶比较好,但是之前圣人伤了李尚书的心,听闻前些日子御史前往探望都无功而返,连人的面都没见到。”
李舒听着扶额。
这倒是真事……
自从那日在兴庆宫跪了一日,老爷子已经称病闭门多日,连李舒回去探望都被季叔劝走了。
据说人家在宅院里硬生生辟出一块田地来,终日呼号饮酒,嘴上说要效仿陶潜隐居,做的却好似魏晋时吃了五石散上街发疯的士大夫——总归不太清醒。
“阿耶这些年颇有些难过,”李舒皱着眉头说,“此番难得休沐,兴许是开怀过了头,还请娘娘海涵。”
“诶,我涵什么,”倩悦道,“我只是担心他不收信笺,不然李尚书何时开怀?你提前支会我一声,我和容瑾届时去一趟。”
李舒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到地上。
“怎能这般劳烦殿下和娘娘……”
“应该的,”倩悦笑着拉住她,“小煜打六岁上就入了东宫,他与容瑾比亲兄弟亲多了。”
“呃……阿耶官职尚在,圣人怕也由不得他这样使性子,过两天他放不下公务堆积,自己也就回去任上了。”
“不急,你二人年轻得很,等一等无妨的,”倩悦道。
说话间一行人入了一座高楼。
灯火不甚明亮,一楼的大厅中却热闹非凡。
“小煜自幼过得辛苦,你也知道的,”倩悦带她绕过前面,从暗处上楼。
李舒看向屏风掩住的内里喧嚣,竟是些聚在一处商议庆典诗词的文臣。
瓜果酒香袅袅传来,创作氛围鼎沸。
圣人好诗,喜欢在大殿上叫人即兴奉献词曲。从前朝中文采盛者数不胜数,太白入翰林院时,更是奇妙。
几盏清酒下肚,当着圣人的面,长篇大赋说吟就吟。
还字字句句,都是万里挑一、千古流芳的神作。
现在朝中文人被右相遣散得所剩无几。
为了圣人的兴致,还是提前琢磨为好。
“他和容瑾其实很像的,书读得多了,长的都是一颗出将入相的心思,可出身已定,今生是不可能如愿了,”倩悦叹了一声,“但是嫁这样一个人,今生安定喜乐,你说是不是?”
她回头一笑,李舒微微颔首。
“好了,地方我已经带到了,”倩悦笑着推进开一扇门,“剩下的我也不打扰了。”
李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倩悦一伸胳膊,推进了屋中。
不愧是宇文将军的独女,李舒心中喃喃,永王妃身手颇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