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氤氲到眼底,潋滟春波,真叫人动心。
李舒笑着被噎了一下,罢了罢了,他醉得不轻,不能当正常人来看。
“润煦……并非良人,”他兀自说道,认真得要命,“且不说你们的渊源,润煦总将前途看得太重,难保没有取舍……”
“子熙难道不看重前途?”李舒一问。
“不一样,”郑煜说着摆手,“我,”他拍拍胸口,念的是民、是天下、万民。”
他思绪微慢了一些,咬字却很清晰。
“仕途、官场,”他说着笑了一声,“并不值得我。”
李舒轻笑了一声,心道这说的是什么话。
“配不上你,”她低声说。
“善!”郑煜抬手指天,“善、善善,”他说,“就是这个意思,它,配不上我。”
“好,”李舒被他的豪言壮志逗笑。
可看他此刻在无人处的坦言,却又有些莫名的辛酸。
沉吟片刻,李舒开口,“倘若日后你心爱之人,和你爱之黎民有冲突,你怎么取舍?”
郑煜抬头,他眨了眨眼睛。
“子熙?”李舒以为他没听明白。
“取舍什么?”他目光忽地坚定起来。
若不是这慢半拍的反应,他看起来便如常人一般。
“譬如……”李舒本随口一说,并未仔细想过。
“生死,”他忽道。
李舒心头一震,“……好,生死。”
“黎民,”他几乎立刻道,“我心爱的娘子,不会想我选她。”
他眼眸清澈,就这样看到李舒的眼睛里。
“我自去陪她,只把生给万民便罢。”
她醉了,竟醉在一泓眼神中。
“来,”李舒随便拦住走来的下人,“这位是郑公、郑学士,”她的声音微颤,“你带两个人将他安置一下。”
下人刚道了句喏,她撒腿便跑了。
郑煜盯着她消失的方位,下人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他本能地觉得方才说了些什么要紧事,却又不甚清晰……
……
“你当真说了这话?”李璘听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是当着人家的面,一字一句说的?”
郑煜一扶额头,嗯了一声。
王妃宇文倩悦在背后笑得开怀,“我看呢,酒后吐真言,小煜可能真是对那小娘子上心了。”
永王摆摆手,“色令智昏,才见了几面,谈什么真心?”
“与见过几面有什么关系?”倩悦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当日司马相如见卓文君,不也就是一眼的事吗?”
永王满面愁容,“这就是冲动——倘若两人当真恩爱一生,又哪里来的《白头吟》?”
“司马相如能和小煜比吗?小煜这样正直的郎君,肯定不会做那种始乱终弃之事,”倩悦说。
“娘娘、娘娘——”郑煜苦笑着打断两人的争执,“我哪里能比司马相如,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听到没有?小煜清楚我是好意,”李璘轻轻一拍桌面,“那李娘子,在你说了这样表决心的话之后,可有什么表示没有?”
郑煜揉揉眉心。
这话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毕竟他也没明说,他心爱的娘子,会不会是眼前这一位。
……
“你就跑了?”谢可儿捻起一瓣蜜瓜,在李舒面前吃得开怀,一点不顾及对面的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