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片刻,果然在雪中瞅见一座百尺高楼。她不想再耽误,干脆在右侧街上跑起来。她身体被内丹洗练过,跑地飞快。只是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侧的木楼也逐渐稀疏,周围渐渐阴森荒僻起来。
她跑了一会,两岸全是枯柳黑槐,哪里有什么皇城,连一两户人家都没了。
“这不像是去皇城的路呀,忒僻静了”,她狐疑道。
又踟蹰地走了一段,方望见一座小石桥,她不禁开心起来:“原来真有石桥,看来没走错。”
下了石桥,脚下竟是泥泞的土路,她想起沽酒小哥看自己的神态,泛起了嘀咕:“这货在骗我,故意指条错路给我?但是因为啥,欺负外地陌生人?”
正冒着小雪在思考,幽暗的前方有两盏小灯在靠近,柳七七兔起鹘落地攀上了一棵柳树,隐在树梢之间。
前面远远走来两个人,“咚!——咚,咚!,一长两短地敲着锣,其中一个年轻人扯嗓子喊:“平安无事!”
“是打更的。听锣声,现在已是三更天了”,柳七七放下心,正想跳下问他们皇宫怎么走,就听打更的老头不耐烦地说:“三蛋子,省省力气吧,刚过了坟圈子,这里哪有人家。”
“怎么,前面是坟地?”柳七七微微吃惊,那沽酒的小哥果然在骗自己。
年轻人敲着锣说:“阿公,今晚城里到处都是官家的军士,咱们还是卖卖力气,别偷懒。”
打更老头不屑道:“那军士是来找从皇城里逃婚的十公主的,与咱们何干。哎呦,我得歇歇,喝口小酒儿。三蛋子,你也来尝尝。”
“啊!原来皇城里的人发现十公主不见了!是了,我在果园里少说亲了她半个小时,算来在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五六天了。一个公主不见,官家不禁宵禁,暗查几天忍不住了,自然大张旗鼓地派兵来找”,柳七七在树上想,“哎呀,早知道如此,我在街上就该直接去找那群士兵,也不用被骗,走了这么远的冤枉路。”
树下的三蛋子跟老头一起站在树下,轮流啜着一酒葫芦,他问道:“这十公主为什么要逃婚,是嫁给幽州都督,又不是嫁给俺三蛋子,能委屈她?!嘿嘿嘿!”
老头也乐了,小声说:“听说啊,这十公主符香不是在宫里长大的。”
“哦?”三蛋子灌了一口酒,大声说:“难道坊里的闲话是真的?!说符坚皇帝年轻时去跟汉人打仗,临幸了一个汉人地主的小姐。结果是块好地,一下就种上瓜了。只是那时咱们火秦打不过南人,他退了回来,倒把那小姐留在了南方。”
“哎哎哎,你别都给我喝完了啊!”老头抢过酒葫芦,啜了一口,畅快地说:“如今呐,咱们在北方灭了鲜卑人的小燕国,又揍跑柔然人,在南方围困住了襄阳。眼见符坚皇帝要变成天下人的皇帝了,他这才想起在南方还有个孩子。派兵一去打听,果然接来了个公主。可惜,当年的地主家早就毁了,十几年里,十公主符香一直跟着一户猎人在山里打猎。”
三蛋子坏笑说:“所以她跟养父母感情好,想逃婚回去?哦哦,俺知道了,她一定被村里哪个野小子上过了,喜欢南人那玩意儿的味,不喜欢咱们北边男人的那活儿!哈哈哈!”
“去你的!”老头推了他一把,继续说:“反正坊里说,来到皇城里,她就只跟一个婆子成天闷闷不乐地躲在屋里头。皇帝,夫人也不见。但是愿不愿意嫁幽州都督,却没听说。这也由不得她。幽州都督是咱们皇帝的义子,最近又率兵灭了燕国,押着一众鲜卑的贵族给皇帝献俘,大功一件!皇帝想跟他多亲近,赐婚公主,这叫联姻!”
“都逃婚了,苻香肯定是不想嫁,是只想被南人上!”三蛋子嚷道。
“小点声!小心杀头!”老头喝止他说。
柳七七在树上听得清楚,心中乐开了花:“我就说嘛,史书记载符坚只有苻宝、苻锦两个女儿,并且二人在以后羌族姚苌的叛乱中被杀了,哪里有什么十公主。原来是他遗落在南方的孩子。苻香不爱见人,这我倒好扮她了。”
“待会咱们见到身穿白狐裘,青衣连裳嫁衣的女孩,可得留意。官家赏绢帛十车,找这个符香公主。被咱们撞见,那是一笔横财!”
三蛋子搭腔说:“那我得先让她品品咱们北边男人的活儿才行!哈哈哈!”
“怕你有贼心没贼胆!歇够了,走着!到前面,可不敢再浑说了!”
老头与三蛋子抄起灯笼,一唱一和地朝柳七七来时的路走去。
柳七七在树上摸着身上的白狐裘自语:“看来军士手里的画像就是十公主,只是为何画像里的公主也穿着白狐裘?”
正犯疑呢,桥上脚步匆匆,跑来四个人。三个穿着黑色衣服,背着刀的人先闯在了树下。他们身后,一个气喘粗粗的人过了好久才跑来,扶着树说:“三位,三位,我实在跑不动了!”
为首的黑衣人说:“你确定那女孩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柳七七定睛一瞧,粗喘气的人正是沽酒小哥。
沽酒小哥累地够呛,道:“那还有假,我故意给她指错来坟地的路,还远远跟了一段,睁眼瞧见她来这里的!”
另一黑衣人抓着他衣襟喝问:“可我们刚才问了打更的人,没有见过有十公有女孩过去!你别是看错了!”
沽酒小哥赶紧陪着笑脸道:“小的不不会看错,问我路的女孩虽然戴着面纱,但她浑身打扮跟你们手里画像一模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那怪了,从云天楼到坟地只有一条路,她能去哪里?”
树上的柳七七心里笑道:“你们要找的十公主在此!不过沽酒小哥故意给我指错路,想拿官家的十车绢帛报酬。那我偏不下去,一定让他空手而归!”
只听沽酒小哥在树下小心翼翼地问:“三位,你们要找的人是官家正在寻的十公主苻香吧?她指定就在前面,待会找到她,你们答应的20车绢帛,可不能少小的呀。”
“怎么?这仨黑衣人不是朝廷的人,私下加码到20车找我?”柳七七皱着眉问。她隐隐觉得有蹊跷,随手将袖中的剥皮小刀拔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嘿嘿笑了,拍着沽酒小哥的肩膀问:“你怎么知道咱们找的是十公主啊?”
沽酒小哥见他笑,自己也笑,说:“你们手里的画像跟官家的都差不离,我一猜就中。”
“好,很好!你不多说话,保不齐还能拿到那20车绢帛呢!现在,等着明年的今天我烧给你吧!”为首的黑衣人说完,挥起一掌拍在沽酒小哥的头顶,将其的头骨打碎。
沽酒小哥闷哼一声,软在了雨雪中。
柳七七看在眼里,差点惊出了声。
“把尸体带去前面坟地埋了”,为首的黑衣人对其中一同伴说,“我已发了密报出去,咱们的人正在往这赶。待会只要遇见穿着白狐裘,或者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一律先杀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其余二人应诺,三人带着尸体飞一样朝远处的坟地奔去。
许久,柳七七才跳下树,恨恨地将白狐裘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咬牙切齿地骂道:“麻蛋,中了烂心眼的小牝妇妲己的奸计了!她故意给我白狐裘,就是为了让黑衣人刺客追杀到本姑娘!”
刚骂完,她耳朵动了一动,攸地挥起剥皮小刀凌空就砍,正格住三把明晃晃劈头斩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