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老先生还有一封书信交给你。”
见陈及第匆匆走出,站在门口的小书箱想起来什么,急忙从衣襟中拿出一封满是褶皱的书信,追上去。
陈及第接过书信,看见上头写着的“牡丹评”三个字,才想起来,自己这位老师,还是牡丹评的主评人。
“行了,小书箱,回去读书吧。”
小书箱哦了一声。
陈及第拍了拍他的头,转身离去,小书箱则是愣在原地,挠了挠后脑,才愁眉苦脸地转身走入院子去。
牡丹评。
一场每六年便举行一次,用来点评天下女子的活动,为的是评选出天下公认的十大美人。
这场有当初江南风采士子寻欢作乐,在风月之地想出来博红颜一笑的法子,谁也没有想到,迫得更多士子认可,也可见无论身在何处,都难以有美人缺席。
而作为当初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惹满楼红袖招的东方青衫,有幸当了三大评委之一。
陈及第快步回到了青木苑中,今日是陈家宅院,虽有仆人放假的日子,所以平日莺歌燕语的院子,破天荒显得有些冷清。
进入房间之后,陈及第习惯性扯下鞋袜,随意甩飞出去,换上他习惯穿的木拖鞋,坐在桌前,喝下半杯茶水,看过了桌面上留下的纸条。
“苏妹妹要去河边说是拜祭一下父亲,小柯陪她出去走一走,少爷莫怪。”
陈及第将字条往侧边一放,火急火燎地打开了信封,取出了里头的书信。上面记载道:
皑皑雪山仙,苍苍桃林妖。萋萋湖中舫,渺渺畔边渔。南山黄衣客,流觞花羞月。东海潮生女,孤烟莫倾城。地上海东青,殿下金丝雀。
短短十句话,陈及第很快便看完,里面所有字他都认识,可看懂的只有一句。
他不禁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哈,‘流觞花羞月’,真给本公子长脸。”
凉州城外。
还是十里长亭。
此时书生离去以后,这处多了两个老头,一个鹤发童颜有道骨仙风气质,手持拂尘,一个鹤发枯颜书卷气极重,没捧书卷,看得出,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静坐亭中手谈。
棋子是亭中早已备下的,就像是有人早已知道会有人到来一般,而且还能断定,来者定会下棋。
枯颜老者寻思半刻,落子盘中,呈搅乱风云之势,叹气道:“这个陈青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狗急了,当然要跳墙的,何况凡夫俗子上了年纪,身体就容易出问题,那些自命清流的食肉者,将时局搅乱成这个样子,这一下可有的头痛了。”童颜老者不慌不忙,落子稳住局面。
“你们天师府,不也是咄咄逼人,才逼迫得武当山那老头下山来,细细想来,这家伙也有三十多年,未曾下山了吧?真不知道这武当山,是不是被他吃空的。”
枯颜老者继续落子,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带了些许抨击之意。
童颜老者还没有蠢到跟读书人逞口舌之利的地步,不以为然道:“咱们两个,都是赶不上命运的人,就谁也别说谁了。
说来也是奇怪,十二年前,我天师府仆算过一次,并无变数,现在再去仆算,却又发现变数在一位纨绔子弟身上。”
枯颜老者却时笑了。
她不知多少年没有笑过了,笑容生涩而怪异。
“这是个笑话?”童颜老者问道。
枯颜老者道:“我笑的是你。”
“哦?”
枯颜老者道:“还说你们天师府能够仆算天下,现在却还没有我这个半只脚埋进土堆里的老不死看得清楚。”
童颜老者也不以为然:“在气运这一块,谁也比不过你们这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枯颜老者同意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