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午夜。
街面上的热情也到达了最后一次顶峰,街上豆丁点大的孩子,跟着舞动游龙敲锣打鼓的队伍,嘴巴里咬着拽糖,双手捂住耳朵,自娱自乐。
这时候,跟随着老道士出来的的小道士,正迷茫且孤独地走在如织人流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唉,师叔祖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
又不带我!
正当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跟随游龙队伍狂奔的孩童,撞在了他的身上。
噗!
小道士未动,孩童却翻倒在地下,痛得大叫,口中咬着拽糖也跌落地下。
孩童也不哭,只是抓住拽糖中的木棍,站起身,用身上的布衫擦了擦,放入口中舔了舔,大概觉得味道不变。
喜形于色。
抬头,却看见小道士,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上的拽糖,他便顺势笑着晃了晃。
大概的意思是,我爹给我买的拽糖,你没有,略略略。
小道士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伸手夺过他那孩童手中的拽糖,一把扔在地上,还补上了两脚。
孩童一下愣住,再次俯身拿想要拿起拽糖,却发现只剩下一根小木棍,又见小道士朝他吐了吐舌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于是乎,哇哇大哭,大有悲天悯人的气势。
小道士也不知跑了多久,停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块拽糖,含在嘴里,甜到心窝子中。
“猜灯谜咯,猜灯谜,五文钱一次,猜中有奖,猜中有奖……”
他路过了一个灯谜摊位,听到老板的叫唤声似曾相识,停下,转头望向摊位主人,竟也似曾相识。
“咦,老板,你不是收摊了么,怎么又出来做生意了?!还睡不着么?”
“我的老天爷,怎么又是你,真是大冤种啊!”老板闻声望去,眼皮直跳。
他换了三次摊位,竟然三次都遇见了这个人小鬼大的道士。
若仅仅是遇见就算了,关键是打从他第一次同意小道士赊账猜灯谜之后,他每次见到自己都兴奋地上来帮衬。
三次下来,他逢猜必中,差点将自己准备的灯谜猜了个精光,也让老板几乎把家底都输掉,这不是大冤种是什么?
每次他借口困了要回家睡觉,收摊走人,过不了半个时辰又会被他撞上。
干什么一直逮着我不放?
我不就偷看了几十次青楼的姑娘洗澡,吃过十几顿霸王餐,挫过几个姑娘的油么?
我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老板的心在滴血,“小道士,你都赢了这么多了,留点机会给别人吧?本摊位,从今晚开始,不再接待道士了。”
被拒之摊前的小道士,继续往前走,路很长,灯很亮,但他已经忘记了归途的路,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
此时此刻。
流殇阁中,随着被掌嘴的崔玉山和打屁股的阿黄被拖了下去,桃花佳酿已醉了满堂宾客,一层楼备舞后台之中,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最后一场表演《跳剑》戏码的舞女,几乎在同一时刻,被人从后方以手刀击打至晕厥,身上衣饰也被一一解下,被几名不速之客取而代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道士停在了高大的阁楼前,抬头仰望。
门上牌匾书有“流殇阁”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韵比之陈家宅院中那影壁上的字迹,只好不差。
“小道长,要进来喝酒吗,今晚全场我家公子买单哦!”
几名送喝得东倒西歪的客人出门的侍女,看见呆呆站在门口的小道士,咬着拽糖的木棍,嬉笑着问了一句。
“我未满十八岁!”
小道士的回答,让众位侍女笑得花枝乱颤,但也不作勉强,只是一步三回头,掩嘴嬉笑走入了阁内。
她们是不需要站在街面上拉客,或是劝诫路人进阁中喝酒的。
小道士看到她们的反应,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被师叔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