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源总算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演员一遭到沉重的打击或者是巨大的伤害,就喜欢昏过去来逃避现实了,事实证明,这是有物理意义的,至少他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足以将逼疯的痛楚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脚落不到实地,身上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嗯?等等,不对。他不是已经昏过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感知呢?难道他在做梦?
这样想着,周启源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袅袅白雾。
所有的事物都被掩藏在厚重的白雾之中,丝毫不露。周启源皱起了眉,这让他想起了在某些鬼域当中不愉快的经历。
他拨开云雾,操纵自己软绵绵的身体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庭院的藤椅上,已经有人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了。
金发碧眼的前辈笑盈盈地放下茶杯,冲他打招呼。“周,过来喝点红茶吧!好久没有喝过这么正宗的红茶了。”
周启源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闻言他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就自然而然的坐了过去。
然后他混沌的思维终于反应过来,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黑袍的邪教徒。
亚路迪的背叛。
还有那巨大的,邪恶的光球……
周启源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感觉大脑清醒了一点。他有很多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关于那个光球……
但是,他最后却只是盯着亚路迪的眼睛,低声道:“……为什么?”
当听闻那些孩子的遭遇的时候,你的愤怒如此真实,看不到一丝虚假。
就算是周启源也能看的出来,亚路迪真心地将怪物猎人当成一份神圣的守护的职业,也确确实实想要守护那些普通人。
周启源相信,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些肮脏的理由,比如说特权什么的,而跟邪/教徒勾结。而这也是他犹豫良久,没有主动揭穿的原因。
他愿意给“这其实是一场误会”一次机会。
但事实证明,要么就是亚路迪的演技已经高深到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要么就是在对方的心中有着更加崇高的理由。
比守护更加重要的理想。
亚路迪偏头,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出神。
周启源也不催促。
事实上,他现在还头痛欲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要是理智一点一定会选择更要紧的问题,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谁又能说这就是没有意义的呢?
过了一会儿,金发男人轻柔冰冷的声音响起:“自卫协很恶心吧?那种把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完全忘记了这个岌岌可危的社会基本是由普通人构成的。愚蠢可笑!”想起来到汲川后亲眼目睹的荒唐现象,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但你以为怪处局就是遗世独立的雪莲吗?如此天真!”
“周,你之前一直待在总局,活动范围却一直有限,就没想过原因吗?”
“你是生活在重队的保护之下,根本没见识过怪处局真正的样子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怪处局的上层悄然化作魔窟,将嗜血獠牙对准了麾下一腔热血的怪物猎人。
大势所趋,原本纯粹因信念凝聚到一起对抗怪物的“英雄”,最终却分化成不同派系,开始玩起了以现在的局面根本玩不起的政治艺术。
“对于上面那些家伙来说,只要不是自己派系的猎人,都可以作为炮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不惜跟曾经的敌人合作。”
亚路迪的眼神十分空洞。
他看着周启源,仿佛在透过他看着无数自己亲眼看着进入怪处局的,心怀理想和热血的少年,前仆后继的用尸体去填怪处局的窟窿,却毫无用处。
够了。周听不下去了。他强忍着疼痛,厉声道,“你现在不也在做着你最看不起的事情吗?跟那些邪教徒还有怪物合作对付自己的同伴……”
渐渐的,他说不下去了。男人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虚无。也许,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徘徊,他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吧?
亚路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我们原本的计划你应该也大概猜到了吧?想要实现那些邪/教徒最终的理想,让他们的神降临,毫无疑问,重斐然会是最大的阻碍。”
“任何正面的手段都不会起到作用,于是他们决定从重斐然身边的人下手。比起那些经验丰富的怪物猎人,作为新手的你显然更好做手脚。”
“于是,利用一个本来就已经不满重斐然已久的高层,我们打算利用这次的任务将你引入这里,在特定的时间,做好了布置,确定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之后放出邪神曾经某一次‘不完全降临’之后留下的力量残秽,将你洗脑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就算失败了,你变成了怪物也不要紧,刚好可以给予重斐然沉重的打击,顺便警告最近很活跃的重斐然派系的猎人。”
“但是因为你意外识破了计划,导致到了那个时间点却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外面的那些邪/教徒应该全都化为怪物了吧?我应该也撑不了多久,等你回去了之后可不要手下留情。”
带着小叶子,赶紧离开这里吧。
周启源撇过了头,没有再看他。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自己身体的引力。
在即将脱离那片白色空间的最后一刻,亚路迪突然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心千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