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落云山一片寂静,偶有三两只林鸟好似做了噩梦般兀地惊飞枝头,林间的小鹿也不再欢腾,找了个软和的草丛蜷着睡觉,只有饥饿的野兽悄无声息,舔舐着獠牙出洞觅食。
黑夜中,一行人正在落云山山腰处摸黑上山!
一行人如鬼魅般,连一丝火光都没有,林荫遮蔽的树林,连星光都透不进来。众人正跟着一名灰发老者的步伐有条不紊地往山上前行着。
灰发老者停步,身后一众人也随之停步。
灰发老者转身,转身走到一位中年人身旁,对其低语。
“寨主,再往上约莫十里便是伏龙寨了,您看,要不就在此地驻营?”
中年人轻微点了点头,灰发老者得令,转而指挥众人分散开,众人雷厉风行,不一会儿一座简单的营地便已搭建而成,漆黑的夜里终于燃起一点亮光。
火堆旁围坐着四个人,刚刚对话的灰发老者和中年人赫然在此列,还有一人则是手下人称其为三哥的那名壮汉,最后一人若楚辰安在此肯定非常熟悉,正是被楚辰安设计重创的弯刀客。
“老鹳,把你这些天收集的情报都跟大家说说吧。”中年人沉声对灰发老者开口道 。
“是,寨主。是这样,自从咱们吃了乌木寨后,三天来我一直观察伏龙寨。乌木寨的败兵老卒已经尽数逃到伏龙寨,被陶紫那毒妇一同窝藏起来;和二把手交手的那少年好像是伏龙寨的医师,这三天来一直在给那些个伤号疗伤,不时出寨采采草药。其他人嘛,没啥特别的,跟平常一样,陶紫那毒妇一向只躲藏在屋内,乌枝那兄弟三人也都在他们各自的棚屋里没出来过。”
“哈哈大哥,正好这次也能顺便把乌木寨的那伙人一网打尽了。”一旁的壮汉拍腿称快。
弯刀客没有插嘴众人闲话,自顾自地低头用树叶摩挲着手中的弯刀。
中年人用手指揉捏着下巴上的胡须,不发一言,思虑了半晌,缓缓开口:“有些奇怪,按说既然乌木寨的人已经逃去,那么他们必然已经知道了乌木寨遇袭一事,再加之那天那名少年的打探,他们应该着手进行防备才对,不该如此风平浪静。”
“大哥分析得有道理,那咱们此行还去拿伏龙寨吗?”壮汉随声附和着中年。
中年人突然朗声笑起来:“拿!弟兄们都行到此处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我不过是指出他们的怪异之处而已。就算他们大肆进行防备又如何?伏龙寨上月便被我们屠戮过,三天前的乌木寨你们也都见到了,二者皆是手下败将,如今就算他们联合在一起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一群残兵败将的垂死挣扎而已。”
中年人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子,将之捻成粉末。
“哈哈大哥所言甚是,说到底就是一群老弱残兵而已。”壮汉依旧吹捧着中年人。
“哼,那小子留给我,你们谁也别插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弯刀客突然出声。
“老二莫急,回头将那群人一齐捆绑起来,届时让你杀个尽兴。”
“有劳大哥了。”
“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老二,老三,老鹳,你们分别携十余弟兄从东南,西南,西北方向上山,我带一支队伍从东北角上山,咱们兵分四路上山包围伏龙寨,老样子,点火为号。”
“是!”三人一齐应声答道。
伏龙寨这边正紧锣密鼓地悄悄准备着,这些天里楚辰安已然察觉到寨外有一人不定时、多方位地探查着寨子里的动静,楚辰安猜测此人应是那名白发老者。
好在楚辰安早有准备,白发老者在东南方位之时,他便安排乌恼去西北方位布置陷阱。陷阱还是那些陷阱,只不过上次的陷阱目的是抓野兽,而这次的陷阱目的是吃人而已。
这些天陶紫和乌枝二人并不在寨中久留,两天前,在探得那伙人已从乌木寨中撤出后,二人便接连将伤患悄无声息地转移去乌木寨中。此时的乌木寨虽然已是一片火烧之后的焦黑狼藉,但却是整座落云山此刻最安全的地方。
而寨子里的其他人手,正悄悄地往棚屋内、尖刺栅栏旁运着一筐又一筐的山土,没人知道要用来干什么。
就这样,一切都在灰发老者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有序地进行着。
楚辰安能感觉到这群人就要来了!
这是一支十六人的队伍,一名年轻人手握火把,在队伍前方领头;队伍尾部是一名壮汉,也手持火把,在后方兜底,整个队伍像一条长虫朝着山顶蠕动。
这支队伍正是袭向伏龙寨的匪徒,尾部之人也正是被匪徒尊称为“三哥”的壮汉。
整个队伍步伐统一、井然有序地朝着伏龙寨前进。
此地离伏龙寨仅剩一里!
陡然间,变故发生了。
队伍前方的火光突然掉落在地,手持火把的年轻人被猛然袭来的绳索缚住了腿脚,拉上枝头,“噗嗤”一声,树梢顶端悬挂的干草叉已然刺穿了年轻人的胸膛。整场变故发生之快,年轻人甚至连一声救喊都未叫出便已被扎死在干草叉上,整个人在枝头荡来荡去,干草叉上流下的鲜红血液滴在后面一人的脸上。
“大家小心,有敌袭,不要轻举妄动。”壮汉在队伍尾部低喝出声,以稳住队伍。
如此紧急的事态之下,足见这支队伍平日训练有方。队伍众人皆谨遵壮汉命令,站立未动,没有丝毫慌乱,年轻人的惨死并没有给这支队伍带来多大的波澜。
剩下的十五人皆环顾着四周,观察着树林间的微妙动静。
可队伍不动,却不代表没有主动出击的陷阱。乌恼和楚辰安都擅长布置连环套,尤其是楚辰安,可以说是连环套的专家,当初一个连环套连身手矫健的师妹都能擒住,更遑论这夜黑风高视力受限的一众山匪。
而刚刚那名年轻人的死,已然触动了这一连串陷阱的机关。
突然,队伍右侧传来一阵呼呼的破空声,一根约莫四米粗细的树干朝着队伍众人横扫而来。
&34;小心!”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声提醒着队伍众人。
反应较快的人皆扑地躲开,而反应不及时的人则被树干的横扫击飞至空中,腾空的众人受此冲击,气血不稳,皆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结束,楚辰安似乎还算准了击飞之人的落地之处,在那片空地之下布下了一片尖刺陷阱,这次竖在坑洞里的可不是那天楚辰安所遇到的木制尖刺,而是楚辰安将寨子里的一堆废铜烂铁尽皆打磨尖锐后的产物。
又有七人被刺死在尖刺陷阱之中,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将安然入睡的动物们惊醒,一时间,林鸟尽散,兔鹿狂奔,整片树林轰然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