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湮灭对于他肉体的痛苦无异于拔骨抽髓刀削内脏,可更让其难以忍受的,却是那种缺失感。
剧烈咳嗽着站起,少年又被老人甩手扔回了阵法之内,远处早就在等待的白鹤扇动着巨翼,在空中借助少年,直接向苦茶山而去。
撑着身子坐身,以袖口擦去嘴边血迹,凌辰与驾驭仙鹤的黑甲军士背对,眼中金光闪烁,执拗地望向那颗吞噬一切的黑洞降落,坍缩爆炸,太阳般的光芒如扩散,蒸发一切,四散的楼船皆有损伤,甚至是坠落,崩塌的各种领域更是让不少逃不出引力的修士神形俱灭。
凌辰眼中满是灼灼凶光,直至进入天幕,才散去强撑的一口气,昏倒在白鹤如白云般柔软的背上。
这是玄洲来至道洲后,遭受的最惨烈的一场战斗,至少数十架楼船被黑洞碾碎,数百万军士以及之前数十位真仙陨落。
疯狂二字,从来离不开形容这个少年的战斗方式,而心思缜密,取得先机必胜,被抢夺先机也有后手,即使败,亦要让敌人惨胜,这种表现,无论是玄洲还是道洲,任谁都觉得心悸,谁敢和这样的人作对呢?
………………
两天后,茶山药气山麓内。
少年因为本源受损,牵连经脉,灵气暴走,已经昏迷了两天,所幸道洲两大药王和四位到处收揽灵药的毒尊在此,才让其加快好转的速度。
“凌姨自己自言自语说起凌辰哥哥时,总是要说上一句‘这孩子有够老实的’……从不会为任何事狰狞着呐喊,哪怕是被欺负鼻青脸肿一身脏,他能想通一切……小小年纪一嘴的道理,却又能接受一切……尝试以微弱的能力去改变。”
昏沉之中,凌辰感觉恢复了些许意识,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让其十分安心,少年只想再这样睡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这短暂的清醒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他能感觉到,似乎,似乎是小良在和别人谈论自己……
“……凌姨说,如果有一天他想不通一件事往往是会厌世的,那时如果出现一个能让凌辰哥哥狰狞着表情呐喊的人,才能救他,可我的凌辰哥哥是可以为守护每一件美好事物而呐喊流泪的。”
蒲家的药阵静室之内,罗刹坐在小良身前,表情时而疑惑,时而思索,这鬼物的记忆都在,却唯独忘了六欲。
小姑娘抓着少年的手,让凌辰依偎在自己身上,若是怀中少年出现意外,她随时准备以本命狐尾相救。
房间里安静又沉重,罗刹想不明白这天下人争战的原因,却似乎有些懂得了小良的这句话,凌辰要做的事,应该是在六欲之外,却也作为生灵内心源动力的未知之物吧?
少年的呼吸渐渐均匀,因为伤势的好转,似乎开始沉沉睡去,小良最后一次擦去少年嘴角溢出的血迹,将对方轻轻放在枕头上,再盖上被子。
北境入冬后一直在飘雪,蒲家供暖阵法的灵石缩减,更多的都送到了苦茶山下的药气山麓,数千丈的两座高峰上已经白了头,山间亦是青石白雪相间,即使天晴,寒风依旧卷袭着碎雪散入山下。
自高处一位身着粗衣披着蓝色麻布坎肩的少年御剑而下,小心翼翼将凌辰所在的房门推开,散修剑圣传人许卿将药阵的阵盘放在罗刹面前的桌子上,看了眼已经有所恢复的凌辰,语气黯然说道:
“在下将要带着青灵宗的小辈前往昭明平原,看来是等不到凌兄弟醒来了,玉姑娘,西海战线很快就要后移,你也抓紧时间回地府吧!”
这女孩违背地府长老殿的命令,让罗刹带着她逃了出来,若是凌辰醒来,定少不了一顿指责埋怨,当年从野兔坡到杀入沉景帝都,七剑众人谁都看得出来这狐妖对凌辰的重要,女孩真出了闪失,少年恐怕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在凌辰哥哥醒来之前,我会回去的。”坐在少年床头的少女点点头,始终没有将目光从对方那柔和的面庞上移开。
凌辰不在的四年,天下都认知了这个女孩的实力和心性,许卿也不担心对方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
而过了一夜后,小良也在凌辰醒来之前就随罗刹回归地府。
也从勤佐阁领了的刑罚,撤去了玉灵阁阁主的位置之外,刘子衿还特地再给其一道处罚,只是须得玄洲战事结束再行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