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呈却只是若有似无的轻笑了下,也给自己夹了块莲藕吃。
春末夏初的傍晚温度清爽宜人,两人吃过饭在院子里坐了小半天后起身回房间。
杜壹脚步停在门口,没紧跟着宋铭呈上楼,而是看了眼她当年住过的那间卧室。门紧紧闭着。
“你们想住楼下也行,一一你之前住的这间卧室也是刚换的新床被,都可以睡哈。”梁婕妤掀开帘子像是进来拿东西,见到杜壹往那边看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提醒。接着进了里边的屋子。
“我都行。”宋铭呈原本上了两台阶的脚收回又走了下来,几步来到杜壹跟前,“睡下面也行。”
“没有,我就是想——”
“想看看?”宋铭呈问,接着拉过她的手往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卧室走去,接着推开了门。
床,衣柜,写字桌,红实木的椅子,白色的台灯,蓝色羽毛图案的窗帘,依旧是当年的摆置,都没有变,而且一尘不染。
“你房间一直还留着,没别人住过。你要是不想去楼上,”宋铭呈说着抬腿斜跨坐到了门边的写字桌上,“我们也可以睡这里。”
杜壹安静小半天说不出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鼻尖莫名酸涩,看过宋铭呈启了启口,也就只是说了三个字:“铭呈哥”
“怎么了?”
她又哭又笑似的扯了扯嘴角,说,“没事。”
“要不咱们今晚住下边,明晚住上边好不好?”
宋铭呈一条腿在桌面半耷拉悬空晃着,伸过胳膊牵了牵杜壹的手。
杜壹扭过头抿嘴笑,说好。
宋铭呈从他坐着的书桌上跃下,转而拉开门出去,走的很快,边走边跟立在后边的杜壹说:“我上去一下就下来。”
晚上杜壹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她晚上放学坐在屋里开着小台灯写作业,莹莹的亮光打在书面上,因为阳台的窗户她忘了关还被灯光引着进来了一只小飞虫,趴在那灯罩上赶也赶不走,让人起急。
等她再一次用手招呼那只虫子,试图将它赶走的时候,门被敲了几下,她打开,居然是铭呈哥。在她印象中铭呈哥从来不进她的房间,这次不知道怎么进来了,还给她讲题。
“这次考了多少分?”
“90。”
“杜一一这是又进步了。”
“嗯。”
他说着拉了张椅子坐下,问:“哪道题错了,我看看。”
梦里的她突然就觉得铭呈哥今天好好,很不真实。
他明明没那么好,挑剔,嫌弃,高傲。记得刚进他家的时候,她一张考试卷子无意间从书包里滑落,他往分数那里斜睨了一眼,62分。
那个稍显鄙夷的眼神,她到现在都不能忘。
怎么突然,就这么好了?
正想着,额头被敲了一下。她嘶的一疼,看他。
铭呈哥收回敲她的手,勾着唇角问:“发什么愣?”
接着,她一个惊诧醒了,下意识去摸头。
宋铭呈就躺在她旁边,也睁开了眼,被她轻颤的动作惊醒,浊哑着嗓音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杜壹摸了下额头,往他跟前蹭了蹭,表情颇为委屈,语气又像是在撒娇,“你打我了。”
“我打你了?”宋铭呈轻笑,往上捂了捂被子,跟前凑了凑。
回老家的第一晚,对于杜壹来说,更是时隔了十多年。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起初就有点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很长很多的梦,这会儿是直接清醒的不行。
杜壹惺忪着声音,“铭呈哥,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么?”
宋铭呈携住人下巴往上轻抬,低头过去往唇边咬了口,“当然会。”
“如果我们以后的某一天吵架了呢?”杜壹眨了眨眼,完全没有睡意,“很凶的那种。”
“那我们可以打一架,彼此撒撒气。”宋铭呈话里听不出几分真切,说是开玩笑,又不像是,“我是男人,最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我让着你。”
至于怎么个让法,他没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杜壹也没问。
深更半夜,像是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杜壹目光放在了月光透过窗帘打到的她的那张小书桌上。
曾经每每放学回来,那里就是她的归属,小台灯打开,开始写字,写作业。她天资虽然不好,但自认真的是个勤奋的孩子,比得过班里的大部分人。
“这个书桌,真有历史了。”她跟老太太感慨时间飞逝一样,“是又涂了一遍漆吗?我怎么觉得它比我之前用的时候还新了呢?”
宋铭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被影响的也没了瞌睡,“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几年前爸那间的书房翻新,顺道过来给你那书桌也喷了喷漆,你沾光了。”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你沾光了”一带而过,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什么时候又睡着的不怎么清楚,杜壹只知道又拉着人问了很多,像是个啰里啰嗦的老太婆,想着等到老了,她这唠叨劲儿说不准只会有增无减,宋铭呈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这么多的耐心听她说,说不准会很烦。
但到时候他都那么老了,也只能受着。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又一起吃了早饭,宋铭呈被宋成国喊走一起出门办事,梁婕妤也出了门,李嫂在楼下捣腾那点果树枝杈,还有给那点菜园子旁边的空地松土,种子她买来了,有点多,打算将菜地往外边扩一扩。
李嫂五六十岁的样子,她这个年纪,也喜欢捣腾种点东西。
不多会儿,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就算这样,撑个伞也不耽误她干活。
杜壹端着一盘草莓往嘴里填着吃,吃了几个听到外边刮风,楼上的窗户哐当了声,隐隐传到了楼下。她想着可能是没关,端着盘子边吃边上去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