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问？”陈伟声打着哈哈，赔笑。
杜梅瞪了他一眼。
“那我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么，所以也就没敢给你说。”陈伟声旁边拿了两个杯子，摆上，然后提着水壶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杜梅的面前，自己抄起筷子又吸溜了一口面条。
“我肚子里当时都有晓航了，你还害怕我不跟你？”
“可不还真是。”陈伟声笑着。
“你说你那弟弟，成天不务正业，这幸亏是没出大事。因为知道这事儿，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一了。”
陈伟声抽了张纸巾，抿了下嘴，看过杜梅问：“那如果那个时候，杜壹真出事了，你还会跟我么？”
“”杜梅没出声。
“你就说会不会跟我吧？如果一一出了事，你总不至于不跟我，然后再把晓航给打掉吧？你想想，一一已经出事了，你舍得？”
杜梅放下筷子：“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是人话吗？”
陈伟声：“你说，都是命，都是你的孩子，你肯定不会狠下那个心？对不对？所以你当时觉得我不对劲儿，一一也不对劲儿，不也是生生把怀疑给压在心里了么？”
“行了行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你就说你是不是狠不下那个心？是不是？关键这事儿不在我身上，我们都不愿意看见，都不想发生。所以你还是会跟我，对不对？”见杜梅没反应陈伟声又问了一遍：“对不对？”
兴许是问的急了，事情年限已久，杜梅嫌烦，口气多了些急躁：“对对对，不跟你跟谁？赶紧吃饭吧。”杜梅红着眼。
陈伟声呵呵呵笑了两声。
“你知道的要是有条件相当的，你也给伟民上上心，让他能娶就娶个老婆，省的到处生事惹麻烦，有个人管着总归是好的。”
杜壹没再往里边进，从窗边经过，可能下雨天路滑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扶了下旁边的墙方才稳住了身子。然后越走越远，之后隐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隔过雨幕喊她一一，是杜梅的声音，她没回头。
任雨水冲浇在身上湿透衣衫。
过去一辆出租车，她没有招手，错过了。
雨越下越大，她走在路边，淋湿着衣服，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这个小孩唯一依附的归属感和信念轰然坍塌，成为了废墟。
她该不该理解和接受，因为妈妈她，不止她一个小孩要爱
身边过去了第二辆出租车，接着是第三辆，第四辆——
然后在第五辆出租车经过的时候，车子在她靠前的位置停下，司机师傅降下车窗探出来一点头吆喝着问：“姑娘，打车么？”
杜壹愣了一下，原本要上去，结果被旁边另外需要打车的一对情侣跑了过去，抢了先，拉开车门钻进去说：“师傅，悦华府。”
“好嘞！”
杜壹走了一段路，不知是在哪个路口打了一辆车。
师傅话很多，说：“这快五月份的天，怎么还刮起台风来了，哎，最后一趟了，送完你我也下班。今天不跑了，风这么大，出点麻烦还不值当呢。姑娘，颐和佳苑是吧？”
“对。”杜壹掏出手机，问：“师傅，多少钱？”
“十块钱，你扫吧。最后一趟，也不给你打表了，只会少不会多。”
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码在旁边贴着，杜壹扫了下微信，然后付了十块钱。
接着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宋铭呈发来的：【杜一一，下雨了，记得回家。】
手机屏幕落了一滴水在上面，不知是她头发被雨打湿，滴落在上面的，还是别的。滴在那几个字上，瞬间模糊凸起，她抬起拇指抿了下，将那片湿渍重新抿干。模糊的字迹，重新显现。
接着，又滴上了一滴。
默默无声。
却不间断。
这段路程的确不近，车子足足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方才到。
杜壹下车走回颐和佳苑，坐电梯上到十三楼，然后湿哒哒着头发和衣服，终于立在了门边，她抬手将指尖放到指纹锁上面，机械的女音顿时响起：宋太太，欢迎回家。
她没推门进去，接着放了第二次。
第三次。
直到第七次。
每一次那扇门都重复着一句话：宋太太，欢迎回家。
她轻眨了眨眼，落下几滴泪。头抵着门框，任由眼泪将脸颊挂满。
她没进屋靠着门边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嘟了两声后被接起，对方清冽着嗓音喊了她一声：“杜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