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那天，孙启南怀揣着芝芝画的平安符和金钟符进了金銮殿。
因为是皇帝当堂出题考试，所以进场之前只搜查有无携带危险利器，搜身的太监摸到孙启南的两张符箓时，悄悄撇了撇嘴：这位考生如此迷信，单凭两张符箓就能保佑他考出好成绩？
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向下俯瞰这八十一名学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是端瑞王朝未来的栋梁之材。
然后他就在这一群人中，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之所以会记住了孙启南的长相，实在是因为当时一众考生都东倒西歪、步履蹒跚，唯有他精神饱满、昂首阔步。
皇帝还记得他曾怀疑这个孙秀才作弊来着，后来的调查证实了他的猜测有误，此人一清二白，而且身上还背负着冤屈。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考中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今天这样的场景下，对于学识的考查反倒不是第一位的，毕竟大家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经过了前一轮激烈的角逐脱颖而出的。
殿试开始了，果然这八十一名考生中，有一多半人都紧张得小腿打颤，少数的竟然牙齿都在打颤，而且停都停不下那种。
孙启南见到天子那一刻，心里也是万分紧张的，那枚枫叶甚至没有经过他意识的召唤，就自发地浮现在他面前，散发出一层薄薄的红色光晕，将他笼罩其中。
好在最近他对这枫叶的掌控度已经提高了，可以不在人前显现出它的实体，因此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克服自己的紧张感时，就感觉到胸口贴着的平安符开始散发出荧荧之光，他的心被这光罩着，就慢慢安定下来。
“没想到芝芝画的平安符还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以后他要多做试验，万一是真的，以后将这平安符卖给考生们，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的。”孙启南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自嘲，没想到他现在竟变得如此庸俗了，第一反应竟然就是钱。
这些杂念当然都是一闪而逝，孙启南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开始认真答题。
今日的考题主要都是关于民生国计的，只是末了最后一题却是针对尸毒的治理。
虽然京城一度被尸毒搞的人心惶惶，但是城内的人毕竟大多数都没见过真正感染了尸毒见人就咬的怪物。
可是孙启南不同，他跟芝芝一路走来，根本逃不开尸毒怪的侵扰，尤其救靳翼城那一次，一群尸毒怪追着他们跑，若非那条河，他们根本跑不掉。
孙启南提笔就开始答：“尸毒对百姓之侵害已经到了极度可怕的程度，它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且还令人丧失理智，撕咬自己的亲人朋友，因此对抗它成了重中之重。
首先，必须切断感染途径，早发现早隔离；
其次，组织御医们尽快研制解药。
第三，加大宣传力度。不能因为怕引起百姓的恐慌，就对这事儿多方遮掩。只有让每一个百姓都明白了尸毒的危害性，才能够让所有人都投入到与之对抗的人群中。
第四……”
孙启南这道题洋洋洒洒就写了近千字，只觉得胸中一口郁气随之散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处在对尸毒的厌恶和恐惧中，现在将控制它的方法写出来，即便不能为上位者所采纳，至少他也抒发了心中的所想，不留遗憾。
答题结束后，考卷被轮值的考官收了，都呈送给皇帝过目。
皇帝自然没有那些阅卷子的官员有耐心，也就挑挑拣拣看了其中一部分试题的答案，其中自然就有他最关心的尸毒治理问题。
旁人的回答不过半页，顶多几百字，而且都写得干巴巴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正当皇帝对此无比失望时，他看到了孙启南的试卷，于是立刻被那若干条对抗尸毒的措施给吸引到了。
皇帝一口气儿将答案从头看到尾，末了激动拍案道：“好！这些办法真不错，回头我就让人印发给参与朝会的大臣们，再由他们的口传达给周围的每个人，那么何愁不能对抗尸毒？”
听到皇帝这般激昂的话，周围的大臣们也都跟着激动起来，他们这段时间每一个不为尸毒发愁，毕竟想要稳住现在的职位，就不能让尸毒蔓延开来，否则到处一片惊慌，谁还会在意他们这些官员？
皇帝看完后，便把孙启南的考卷传给身边监考官看，一连三四个官员传阅过后，都忍不住跟着赞叹：“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啊！这位考生不过弱冠之年，就能写出这么多有用的建议，实属难得啊！”
于是乎，当皇帝决定给孙启南的名次提升到一甲前三名时，众考官们难得没有提出异议。
这种情况在端瑞王朝的历史上是从未曾发生过的，通常情况下，殿试的名次，顶多在同一甲之间稍有变动，像孙启南这样，从二甲最后一名，提升到一甲前三名，名字一下子提升了八名，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考官们尚且如此，考生们就更不必说了，当太监宣读殿试名次时，念到孙启南，一甲第三名——探花时，原本摄于帝王的威严不敢随便出声的考生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孙启南？之前的榜单里前三名里没有这个人吧？”
“肯定没有！我记得很清楚，他排在我前面，第十一名，当时我还巴望着自己能在殿试上超过他，如此就能排进二甲最后一名了。”
“什么？第十一名一下子提升到了第三名？陛下这是有多看重他？”
“是不是因为他在前两甲里长得最好？所以陛下才钦点他为探花？”
“好什么呀？他考试的时候就坐在我前排，充其量也就是五官周正，眉目清秀一点而已。”
“那他究竟是凭什么得了陛下的青眼？”
“圣意难测！谁知道呢？”
……
考生们的议论声听起来就像是一群蚊子在“嗡嗡嗡”地叫个不停，旁边值守的太监们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上座的皇帝自然也知道他们心里不服气，便命人当众念了一遍孙启南的答卷，于是乎，众人都悄无声息了。
关于尸毒，他们每个人都很害怕，也都拿不出具体的措施来，但是同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人家却一条一条罗列出来，讲的头头是道，令他们都觉得，原来尸毒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可怕。
这样的人，也难怪陛下会对他另眼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