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翼城从小到需要什么都会有人给送来,因此他也从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芝芝却是不同,从小跟着师傅过清苦日子,一看孙启南掏银子时肉疼的表情,就知道他兜里银子肯定不多。
既然决定要跟着他,在被他卖掉之前,她总得想法子自己赚饭钱才好。
蛋黄被当成了普通坐骑,只能拴在后院儿,芝芝不放心它,就去后院陪它,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赚钱的门路。
她跟着师傅长大,除了会念驱邪咒和清灵咒,连一张符箓也不会画。
眼下师傅不在,她有太小,施主们肯定都不会请她念咒驱邪的。
要不还是认真学一下画符?画好的符可以让南叔拿去卖,他是大人,只要穿上一身道袍,梳个道髻,肯定有人买哒。
芝芝决定从现在开始学画符。
师傅留给她的包袱里有那本《道祖符箓大全》,芝芝取出来,靠在蛋黄身上一张张翻看上面记载的符箓样本。
反复看了几遍后,她找到了了一张笔画最简单的符箓样本——平安符。
平安符不错,施主们都喜欢花银子买平安,嗯嗯,就它了,芝芝愉快地决定了。
她用心看了几遍,然后找了根小木棍,开始在地上画,直到能够把所有的笔画一气儿画成。
师傅说过,画符箓中途不能停顿的,要一气呵成,画出来的符箓才管用。
芝芝小心翼翼从师傅留给她的包裹里,翻出一沓用油纸包裹了几层的黄符纸,还有写字画符用的毛笔、朱砂。
铺平了符纸,她认真看了又看,这才提笔蘸了朱砂。
从前她画符箓总是画不像,线条画的歪歪扭扭的,不过今天她的运气似乎特别好,只画了几遍,就画出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符文。
符文画成的时候,她似乎还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灵光。
这是她人生第一张成功的符箓。
欧耶!她冲着空中握了握小拳头。
“师傅,您看芝芝是不是很能干?您快点儿来找芝芝吧,以后芝芝可以画符养活您啦!”芝芝含泪对着空气说。
然后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欠,好困好累啊,明天再继续练吧,蛋黄乖乖,今晚你就睡这儿吧,你现在太大只了,我的被窝里塞不下。”芝芝絮絮叨叨,然后冲着蛋黄挥挥小手,这才依依不舍回到了客房。
说是大通铺,实际上也就他们三个人,这个小镇子地处偏僻,平时少有客人来住,之所以会建一家客栈,主要是为了秋猎时往来的收皮毛的客商准备的,这附近林子多,猎物也多。
芝芝去后院陪蛋黄时,孙启南一直都有从后窗子看着她,靳翼城也时不时瞄一眼,他已然决定要带芝芝回家,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跑丢了。
大通铺足够睡五、六个人,孙启南居中,将芝芝和靳翼城隔开在两边。
芝芝挨枕头就秒睡,靳翼城却睡不着,看着隔在他和芝芝中间的孙启南,他心里就莫名有些不舒服。
哪怕他是芝芝的叔叔,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每天跟侄女睡一张床吧?
亏他之前还被他给忽悠了,说什么大通铺就不会有人来查,其实这家客栈的旅客一共就他们三个,任谁来追查肯定都会查这个大通铺的。
他有心想换一间上房,带着芝芝去住,可是摸了摸身上,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没带,更要命的是,他也不敢拿随身的玉佩之类的去换钱,因为这种东西才最容易泄露身份。
唉!虎落平阳,罢了罢了,忍了吧。
睡到半夜里,芝芝忽然小声抽泣起来,哭着哭着口中还嚷:“师傅,师傅,不要丢下芝芝,芝芝以后都不淘气了!”
孙启南睡死过去了,根本听不到,靳翼城却是从来受不得喧闹的,一下子就被吵醒了,他从孙启南身上跨过去,侧躺到了芝芝的另一边,试图安抚她。
感应到热源和好闻的味道,芝芝直接钻进了他怀里,小脑袋还蹭啊蹭的,一如她白天蹭蛋黄的架势。
然而靳翼城并不知道,他感觉自己被小丫头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不忍抛下她,便把一只胳膊给她当了抱枕。
天蒙蒙亮的时候,靳翼城猛地惊醒,看看窝在他怀里熟睡的小丫头,再看看旁边同样睡熟的孙启南,小心翼翼将小丫头从怀里拖出来,仔细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做贼似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天大亮,吃饱喝足后,孙启南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靳翼城的伤好了一些,身上带着的肉干也都吃完了,他不好意思再让蛋黄驮,毕竟它只是一只狗,小丫头骑狗也就罢了,他这么大一个男子汉,骑在狗身上,将来万一传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孙启南见他不想骑狗,也不勉强,他也怕蛋黄万一累坏了,不能继续驮芝芝上路。
为了怕蛋黄惹人注目,孙启南依旧选择小路,靳翼城也不敢走大路,怕遇到追兵。
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芝芝就趴在蛋黄身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看得靳翼城十分羡慕。
他以往赶路都骑的快马,像现在这样用两条腿走长路,还是平生头一回,只走了一个多时辰,脚底下就开始打泡了。
然而看看身旁跟着的书生孙秀才,他只能咬牙忍着,人家一个读书人都能忍,他哪里好意思喊脚疼?
一瘸一拐走了好久好久,其实也就只是又过了半个时辰而已,他忍不住叹息。
芝芝在蛋黄背上终于睡醒了,看到他走路的架势,就主动招呼他:“哥哥,上来,跟芝芝一起,蛋黄不会嫌弃你哒!”
然而这话却更令他羞愧,他只能板着脸道:“我不累。”
“哥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啦?没关系呀,大人脚疼也不用忍着。你要不上来,芝芝就下来陪你!”芝芝说着,小身板麻溜地从蛋黄身上滑下来。
她伸出小手拉着他的食指,然后仰头看着他笑。
靳翼城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任由她抓着他的食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