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述秋恍若未见,笑嘻嘻道:“星河做幕,大地围桌,秋夜爽朗,正好和好朋友一起喝酒吃肉。小道长来了就是客人,就是好朋友。快快请坐,一起喝酒吃肉,小苏,快给道长加个酒碗。”
陈太虚神色羞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了,用酒坛子就好。”
韩述秋无奈道:“小道长想多了,咱们出门就带了一坛酒,喝完就没喽,省着点啊。”
陈太虚打了个哈哈,眼神无意瞥过苏浅蓝身畔卸倚的双头弯刀,嗯?来自袁家界的神兵利器?也是个品秩不低的储物宝呢。里面不是有百来坛好酒嘛?这小胡子真是说谎话面不改色,张口就来,老滑头了。
嘴里笑嘻嘻道:“无妨无妨,小酌怡情,酗酒伤身。”
顺势坐在篝火旁,自然而然伸手取出一串滚烫的牛肉串送入口中,啧啧赞叹真是好味道好手艺。
韩述秋一边烤肉,一边倒酒,一边笑问:“小道长从哪里来?”
“从来处来。”
“小道长准备去哪里夜游呢?”
“往去处去。”
“小道长看着蛮虚啊,据说叫太虚的都挺虚。可曾婚配?”
“啊?虚自何来?莫要胡言,也未曾婚配。”
“哦?那不得碰上一碗,来,这一碗,敬咱们一对万年单身狗。”
“不会吧?小哥哥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诙谐幽默。身边这位姑娘灵气十足,容颜绝代,瞧你也是含情脉脉。难道是假象?没看上你?”
“小道长说笑了,我身边这位苏姑娘其实已经有了郎君,早已为他人之妇。我们两人自幼发小,郎有情妾有意,她是我的红颜知己,我是她的蓝颜知己。正好,前段时间她和郎君闹别扭,咱们俩就相约准备私奔游玩一番,暂做几日小夫妻,给那不懂疼媳妇儿的狗贼戴顶绿帽子。”
“小哥哥,你这德行是不是不太好啊?”
“什么?我看着牛肉串怕是坏了,不能吃。小道长快给我,我要赶紧扔掉。”
“别介别介,小道意思是年轻人胆子真大,玩法真多。我要是有小哥哥一半机灵,也不至于打光棍了。”
“这话我爱听,当浮一大白。小道长快吃肉吃肉,喝酒喝酒。”
两人插科打诨,喝酒吃肉,荤素不忌。足见这位名叫陈太虚的道人也是游戏风尘多年的老江湖。
苏浅蓝一直不言不语,任凭韩述秋胡说八道,也只是安静打坐,心弦始终紧绷。仿佛冥冥之中有力量故意为之,扯起她的心弦,始终不松,宛如生死之战,令她全神贯注,无暇分神。
——
一坛酒尽,酒足肉饱,陈太虚致谢离开。
韩述秋搂着他肩膀道:“知道这是什么肉不?袁家界妖祖座下亲卫,一位天神境蛮牛本体的新鲜牛腱子肉。陈老弟要记得哥哥我的大方豪气,以后有什么发财机会,别忘了哥哥。”
陈太虚哑然而笑,区区草木六品的蛮荒妖牛之肉,怎地变成天神境蛮牛了?
口中笑道:“这是自然,小哥哥酒肉待客之道,小道铭记五内,若有机会,一定报答。”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回头又说:
“能解心中馋,不懂春风闲。小哥哥,有缘再见,好好睡吧。”
韩述秋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直接躺在篝火旁酣睡起来。
陈太虚身影下一刻消失不见。
同此一瞬,苏浅蓝心弦骤然一松,冷汗如瀑。
这小道士陈太虚绝对有问题。
顾不得一身疲倦,神思枯竭,六尾白狐本体轰然显化,蓬松狐尾卷起酣睡着的韩述秋,化作一道清风,风驰电掣向北而去。
夜色之下,一株古树树冠之上,那位名叫陈太虚的小道士悬空而立,手遮额头,仿佛挡着日头远望韩述秋和苏浅蓝消失的方向,哪有一丝微醺?露出一抹笑意,自言自语道:
“一个老滑头,一只小狐狸。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