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剑山天门峰首徒,人鬼境乘天七品的韩述秋,在问剑大会上,一剑断天门,击败潇然峰首徒纪小潭。而后人事不知,剑脉全毁,跌境武夫九品,被天门峰一位女子前辈革除首徒身份,流放金鞭溪。
一代天才剑修,就此突然陨落。
消息传遍三界,令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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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渊号妖云舟甲板上,来自杨家界的少年少女们同样默默无语,盯着缓缓消散的雾里看花。有人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韩剑仙这就没了?”
金蟾宫的道门大真人杜晦朔叹了一口气:“冥剑山的剑意天门是三界中有名的禁地,里面的剑意可以轻松杀死人鬼境界的修士。但同时,剑意天门也有极大好处,身处其中,剑道领悟效率翻倍。所以在冥剑山有一个闯天门的规矩,在师门剑令护持下,身入天门,感悟剑道。”顿了一顿:“从击败纪小潭那一剑来看,这韩述秋,怕是感悟什么了不得的剑道,才会遭遇剑意反噬,以至于跌境。可惜咯,可惜咯。”
“真人,那韩剑仙的剑脉可以复原麽?他应该还能变成潇潇洒洒的小剑仙?”是位少女的声音。
杜晦朔再叹一口气:“千难万难,万不存一。”
少女一怔,嘴巴一撅,眼泪珠子就掉下来。
练剑有什么好的?也就是韩述秋的小胡子好看一点。
呜呜呜,可是现在小胡子要被流放了。
妖云舟外,白云散尽。一座纵横五百余里的巍峨青山出现在眼前,二十四座险峰拔地而起,如一把把剑尖朝天而立,不羁,恣肆,桀骜。
冥剑山终于到了。
诸如离渊号这类的仙家妖云舟有很多,载着杨家界和袁家界的许多天资卓绝少年涌入冥剑山。新人试炼会如常举行,用于勘验资质心性,选拔新一代门人。问剑大会也在继续,只是略显沉闷。
当然,这一切与韩述秋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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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述秋再醒来时,是个清晨。
躺在一处陌生床榻,额头有一道血疤。一眼扫去,是间做工粗糙的简陋木屋,空空如也,仅一床榻一木桌一长凳,开有一方小窗,毫无遮挡。所谓床榻,四个木墩架起木板。好在一尘不染,甚至还有一缕缕木材散发出来的清香,沁人心脾。自己的本命剑鱼龙化作正常重剑靠在墙上,看着惨兮兮。
韩述秋一动不动,心念检视剑脉,本来宽阔畅通四通八达的剑脉如今山河崩碎,或处处阻塞,或改道断头,或骤然消失,总之是一团乱麻,狗屁不如。
韩述秋神色不改,缓缓起身,抬手,打拳,捏剑诀,一切无碍。只是原本的乘天七品境界巅峰境界明显没了,确定当下只是一位武夫九品。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那撇精心裁修的小胡子,自言自语道:“一剑断天门,纪小潭败了。之后究竟有何变故?”身躯忽而如鱼跃动,以一种顺滑无比的优雅姿态穿过小窗,离开木屋。
随即,一道厉声咆哮响彻云霄:“怎么回事?我的人鬼境巅峰修为去哪儿了?我的天生剑脉又去哪儿了?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苍天啊,大地啊,这又是什么鬼地方?老子要见师尊,谁也不许拦着我。”
咆哮声极尽凄厉,在这个形似山谷的地方荡起悠悠回声。
韩述秋负手站在木屋外,一面扫视四野,一面鬼哭狼嚎,神色中却没有一丝凄厉不甘恐惧。
此处是一片平坦谷地,有一奔流山溪浩荡而来。四周崇山万仞,险峰间云遮雾绕,看不清真实情形。依山傍水,天然福地。木屋是座小院,规模不小,共五间,并排而立,左右各建有一偏房,想必是厨房茅房之所。小院用木竹栅栏围合,院子里用青石板铺着地面,不远处有溪水潺潺声传来,娓娓柔和,不甚喧嚣。
小院周围,沃野数里。有几垅开垦完成的菜圃,长着大白菜、白萝卜、小葱、香菜、球生菜、黄瓜、苦菊等等菜蔬。再远一点,入目花海,长满各种颜色的奇异花草,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绿的,应有尽有,五彩斑斓。风一吹过,异香阵阵。花海中央有一株参天独树,恣意生长。
小院外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通往山溪,不远,至多二十丈。韩述秋沿着青石小径行去,来到溪畔。山溪对岸,林深木茂,飞鸟喳喳。溪水宽约三丈,瞧着不深,有大鱼倏忽来去,有黑白青黄四色石子铺在水底。最奇特是溪下那一颗颗金黄色鹅卵石,一线相连,在山溪中央蜿蜒远去。这道金色鹅卵石连成的丝线仿佛把山溪斩成两半,纵有疾流,金线不断。
韩述秋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原来是金鞭溪。”
“不错,这里是金鞭溪的上游,也是冥剑山禁地之一。”
韩述秋霍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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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穿宽大黑衫的女子站在韩述秋身边,三十来岁样子,黑色长发随意披着,行至脖颈处用一根细细五彩丝带松松扎着,极慵懒。一袭黑衫素雅干净,没有任何装饰。双手合拢,五指交叉,自然垂在身前,指缝夹着一朵蓝色花朵,琉璃般通透,烟雨般晶莹,极美。
韩述秋施礼道:“敢问前辈是?”
黑衫女子淡淡道:“称我为师叔即可,名字你没资格问。”
韩述秋撇了撇嘴,哪里来的什么师叔?这么牛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