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林倒是愣了下，这个老爷子，酒量真不错。
老人颇为自来熟的自我介绍，“我叫王琦，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程希林点点头，道：“看出来了，不然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站在吧台里面，并且自作主张的请我喝酒。”
王琦怔了下，笑道：“真是聪明。”
然后，老人又说道：“你是星使？是星辰殿的，猎魔队的，还是巡逻队的？”
“星辰殿的。”程希林答道，然后程希林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星使？”
老人王琦笑眯眯道：“因为你年轻啊。”然后指着桌上的洋酒说道：“这瓶酒可不便宜。”
“你这么年轻，又能喝得起这种酒，除了富家子，也就是星使了。”
程希林抿了口酒，轻笑着问道：“我就这么不像富二代啊。”
老人说道：“确实不像，我在京都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人都见过，你眼中的忧郁和平静，不是一个家庭优渥的富家子应该有的。”
程希林挑了挑眉，给老人倒酒，轻声问：“老爷子也是星使？”
老人摇了摇头，笑道：“我可没那天赐的福气，我是镇魔军，年轻的时候是南边小城市的镇魔军，后来为了能够攒下些钱，就去了黑省那边，参加了一场阻击兽潮的战斗，受了伤，就退役了。”
“然后国家给我很多钱，又安排到一级城市生活。”
程希林刚要递到唇边的酒杯顿了下，问道：“就只参加了一场战斗？”
“是啊，就一场战斗，我这辈子就只参加了一场战斗而已。”老人的言语间带着些许的遗憾。
程希林沉默了下，说道：“退役好，多陪陪家人，一辈人做一辈人的事儿。”
老人又喝了一大半杯酒，顿了顿，洒然笑道：“我现在是一个人。”
程希林点点头，没有再问。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浑浊的双眼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变得晶莹。
他平静道：“我的城市，被异兽毁了，我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不在了。”
程希林看着老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看着程希林，笑了笑，“想安慰我？”
程希林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安慰人。”
“看得出来。”
老人又说道：“我也不需要安慰，或许我不应该走，或许我应该晚一些走，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那是我选择的路，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去改变些什么。”
程希林掏出香烟，递给老人一支，老人咬着烟，点燃，深深吸了口。
他转头看向窗外，吐了口浓烟。
程希林看着眼前这位老兵，佝偻的身体，处变不惊的眼睛，
他很平凡。
老人看着窗外清冷的秋雨，玻璃上连成线的雨滴珠帘，他叹了口气，低下头，轻声道：
“有些路你必须一个人走，这不是孤独，而是选择，有些苦，你也必须一个人扛，这不是坎坷，而是后果。”
“其实啊，我这一辈子就只做了哪一个选择而已，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坏的结果。”
程希林举起杯，和老人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程希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碰碰酒杯，一起抽根烟，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吧。
这位老人的遭遇也只是百万镇魔军当中的一个缩影，有的人这一生只参与过一场战斗，有的人会在人生中的第一场战斗中丧命，而有的人，这一辈子也没正面见过异兽也说不定。
一杯酒喝完，雨也停了，金黄色的光束终于挣脱了浓厚的黑云层，落下人间。
程希林站起身，要掏钱结账。
老人轻笑道：“我请吧。”
程希林看着老人。
老人笑道：“如果你能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活下来，那么你就过来喝酒，我请。”
“一言为定。”
程希林走了。
老人看着程希林的背影，然后又看到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喊道：“你的烟”
程希林已经推门走了，门外飘来一句：
“老兵请喝酒，我请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