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郡出发的义军走了整整三日才抵达渍郡,按照道理来讲只需要两日就能抵达,但因为沿路一直在收拢灾民。
无数灾民也纷纷投奔义军,当义军的先头部队驻扎在渍郡西北三十里外时,义军的队伍已经达到了二十三万多人。
其中投奔来的近十九万人有一大半是青壮,这也是因为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社会条件下,只有青壮才能有更大机会的活下去。
刘东坐在大帐内等待着巡视回来的民祝,为了保证队伍的安全和秩序,民祝每天都会带着人巡视队伍,不管是否会有危险。
这让刘东更加确定了民祝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洪荒这片土地对于理想主义者往往是不友善的。
民祝巡视完队伍,马不停蹄地回到大帐之内,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碗水,抹了抹嘴说道:“军粮最多还能撑三天,后续宣郡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能送过来了。”
刘东眨了眨眼睛无奈的说道:“聚拢过来的灾民只会越来越多,咱们恐怕都没有三天时间。”
“咱们必须抓紧了,三天之内拿不下渍郡,义军就会崩溃。”民祝深深叹了一口气,时局所限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痛。
“联系关泊岸了吗?两天之后要带着大批粮草沿着渍水抵达渍郡南门。”
民祝点了点头说道:“联系了,两天之后便是总攻,可惜渍郡的粮仓在城东,咱们恐怕保不住多少粮食。”
刘东没好气的摇摇头:“先打下渍郡再说吧,进了渍郡咱们就能缓一口气,晚死两天是两天。”
相比于头疼的刘东和民祝,渍郡郡王渍阳也十分头疼,依靠着湍急的渍水,渍郡一直是东神朝西南最富裕的郡城。
渍阳更是每日活在纸醉金迷之中,原本以为这群泥腿子凑成的义军没什么威胁,但万万没想到这群泥腿子竟然打了过来。
不论是地势还是格局,相比于棌郡的四战之地,渍郡显然是得天独厚、易守难攻,渍阳身边的幕僚也根本不认为义军会先打这里。
义军本身就像是被锁在宣郡的饿狼,在此等局面下不选择突破一个缺口去攻打棌郡,反而退后一步来攻打渍郡。
渍郡的一众贵族都在破口大骂,深深地鄙夷着这群泥腿子组建的义军,更是没想通当初宣郡怎么会丢的这么快。
现如今已经是兵临城下了,渍阳也只能放下自己享乐的生活,端坐在郡王府宴客厅中,听着一众贵族在底下吵吵闹闹,只觉得异常烦心。
就在贵族们因为谁家出的私兵少了,谁家出的多了争论不休之时,渍郡城卫军领袖渍阳的儿子渍申走进了宴客厅。
渍申单膝跪下对着渍阳汇报道:“父王,西北两面城墙都已经由城卫军把守,东南两面也都各安排了两千私兵坐镇。”
渍阳连忙打断周围吵闹的贵族,和颜悦色的对着渍申问道:“儿子,你看这群泥腿子行不行事,咱们渍郡能守多久?”
渍申傲然的抬起头说道:“就凭那些泥腿子一辈子都打不进渍郡,咱们跟宣郡可不同,宣郡坐卧平原,完全就是一个四战之地,咱们背靠渍水,东林渍山,只要守住西北两面城墙就可以高枕无忧。”
周围的一众贵族连连附和,甚至有溜须拍马之辈上前说道:“渍申世子天资卓绝,且已经领兵多年,那些泥腿子不过都是些乡野恶民,咱们渍郡万无一失。”
一众贵族的附和声再度响起,贵族们的劣性显露无疑,就连渍郡郡王渍阳也是哈哈大笑,显然十分受用。
再看下面单膝跪着的渍申也是满脸傲然之色,估计是都想好了拖死这群泥腿子之后,再出兵夺回宣郡,那样他的功劳就无以复加,神君必定会大嘉封赏。
渍阳看着兴高采烈的一众贵族,直接命人准备宴席,往常神朝立国纪念日才有的大宴被安排了出来,渍阳就这般带着一众贵族再度纸醉金迷了起来。
渍申虽然也想加入他们,但毕竟是做足了一派名将的势头,没好意思留在宴会厅吃喝,起身告辞便去巡视城墙了。
这样的举动又引起了一众贵族的赞赏,眼看着渍申这唯一的小辈离去,愈发得意忘形的渍阳大手一挥,直接邀请娼妓在宴客厅召开了无遮拦大会。
走出门吸着冷风的渍申有些后悔,回到军营只能跟士兵们一起吃大锅饭,毕竟也是做出爱兵如子的做派,哪有在宴客厅吃席来的舒坦。
渍申心底暗恨那帮贵族都不挽留自己,完全各顾各人的吃吃喝喝,渍申甩了甩头迈步走向城墙,打算在城卫军面前好好作秀一番。
可不管是宴客厅里的贵族还是城墙上驻扎的守卫军都不知道,在商市之中,有着整整三千人坐在昏暗的库房之中,人挤着人就着凉水将已经硬了的馒头塞进嘴里。
渍郡中的任何人都没想过要清查郡城内部,这便是那些高坐在群众之上享乐的大贵族遗忘的琐事。
日以继夜的享乐完全腐蚀了一众贵族,这也为渍郡的未来埋下了隐患。
在渍水下游,距离渍郡百里之外,数十个看上去满载着货物的小舟逆着江水向着渍郡而去。
舟上的汉子一个个都十分精壮,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身上有些鲜血刻画的狰狞纹路。
打头的小舟上,齐戒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眼前端坐的“关泊岸”,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你与关掌柜是什么关系?”
“关泊岸”撇了一眼齐戒,冷冷地回答道:“还能有什么关系?他花钱买我的命罢了。”
“你没打算逃跑?”齐戒嘿嘿笑着问道。
“跑?跑了之后我的家人怎么办?我只有用我的命才能换我家人的安康幸福,这洪荒的人命不就是这点价值吗?”“关泊岸”脸上浓浓的自嘲。
齐戒默然无语,显然是读懂了眼前人的自嘲,想这神朝之内,又有多少人豁出命去都换不来家人安康,眼前人反而是幸运的了,这又是何等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