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村口唠嗑的大妈们听到了这落水声,纷纷过来查看,瞧见掉到水里的是苏老太,都在拼命压着上翘的嘴角。
还是刘大妈不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她从栏杆上伸出大半个身子,脸上乐得就跟花一样,“我是不是得下去扶你一扶?”
被人瞧见了这么狼狈的模样,苏老太的脸可是丢尽了,一下子涨得通红,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站起身来,跟个被人拔了毛的鸭子一样。
她愤然拒绝:“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用你帮!”
随后她爬到一边儿的斜坡上,趟着泥上了岸。
苏老太浑身上下湿透,上坡的时候又跌了一跤,带了一身泥巴,活脱脱就是个落水狗。
刘大妈还在笑,就是为了故意气她,声音越来越大,惹得旁人忍俊不禁。
“这个挨千刀的……”
苏老太骂骂咧咧,恨不得现在回去给她几个巴掌。
路上咒了人家八百辈子,她还不觉得消气,用尽了恶毒的言论,嘴上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到了家门口,犹嫌不够。
她“哐一”下推开了大门,像个母夜叉一样出现在苏老头的面前。
苏老头被吓了一跳,赶紧拿着毛巾过去,“你这是咋了?”
一会儿不见,怎么就成了个落汤鸡?
苏老太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拽过毛巾来,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越发觉得老头子不争气。
要不是这个死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村子里的那群贱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笑她。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找了个没出息的人,就受了一辈子的罪!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这话也是老生常谈,每次两人吵架都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苏老头挖了挖耳朵,瑟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去,不敢在这时候触对方的霉头。
在外面一受了气,回来就拿他撒火。
苏老大和苏老二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屋内出来查看情况,正好和进门的苏老太对了个正着。
有了三儿子做对比,这两个人在她眼里的地位一下子低了下去。
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有人就是天生的富贵命,有人就只能靠卖苦力过日子,到头来,还得让她接济。
“你们两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苏老太白了他们一眼,“自己亲娘在外面受人欺负,就在家里安安稳稳躺着,白瞎了我这么多年的苦心。”
两个儿子被骂得一懵,彼此对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老太已经进了屋,准备换个干净衣裳。
她坐到床上拿裤子,腿一弯,先听见了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声。
接着,一股刺痛从腿一直往上蔓延到大脑,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在路上走着还不觉得疼,现在再看,脚腕处高高肿起了一大块,还有不少地方擦破了皮。
苏老太用手碰了碰,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那腿——直接摔骨折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气得把桌子上的茶杯扬了下去,扯着嗓子叫人过来帮忙。
两个儿子不知去向,只有苏老头进来,见状吓得六神无主,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出去找大夫。
苏老太疼得满身冷汗。
与此同时,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重,右眼皮老是跳,仿佛在提醒着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该不会真出什么变故吧?
另一边,在许清如的家里,陈月白一脸的愁色。
彭老中医对许老太太的病情医治了几日,开了几副安神的中药,让回家好好养着。
熬好的药装在白瓷碗里,好像有千斤重,压得陈月白喘不过气来。
许清如这几天已经瘦了一圈,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妈,咱再喝一口……”
陈月白擦着眼泪,耐心哄道。
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清如有时清醒有时恍惚。
精神最差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幻觉,嘴里老是嚷嚷着老伴回来了,依旧清亮的眼里常常蓄满泪水,顺着脸颊扑簌扑簌往下滚。
一个女人就像守寡一样带着孩子活了大半辈子,为了养活三个儿女常年操劳,到了晚年,还有不能与爱人相聚的遗憾。
陈月白已经记不清爸爸的样子了,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感受到她对丈夫的思念,更觉心酸。
常常是两个人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