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一直没提过,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们在沿海走散了,我找了她们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实在觉得对不住她们。”
江至诚语气中仿佛有无边的惆怅,说到这,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到底在什么地方……”
话听到这,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似乎是感觉到气氛有些消沉,江至诚陡然转了话题,问苏禾柠:“苏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啊?”
苏禾柠也回过神来:“哦,我原本是打算去食堂打饭的。”
江至诚闻言看了一眼手表,见也确实到饭点了。
他便提议:“正巧我们也该吃饭了,不如我做东,请你和你妈妈到国营饭店吃一顿,也算慰劳你们这段时间的辛苦,顺便也给小苏和相宜接风洗尘。”
江老爷子热情邀请,苏禾柠本不想让对方破费。
但一想到自家母亲眼巴巴地守在床边,等父亲醒来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既然如此,苏禾柠还不如带她一起去吃吃饭,也好让她换换心情,放松一下。
于是苏禾柠干脆应了,上楼好说歹说,拜托值班护士照看一二,才将母亲带了下来。
然而一行人刚走出医院大门,便有个女人远远看到他们,笑着凑了过来。
“江老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带我一个吧!”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亲昵地挽住江至诚的胳膊。
这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玲珑有致,打扮得俏丽,皮肤也保养得细嫩。
她脸上竟没什么细纹,平整地与苏禾柠不相上下。
江至诚笑着回她:“我们刚从医院出来,正打算去国营饭店吃饭呢,你来的正巧。”
老先生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胳膊,笑容深了几分,仿佛一对其乐融融的父女,倒有几分自然。
不知为何,苏禾柠看见这女人与江至诚如此亲近,心里竟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她下意识转头看陈相宜,发现母亲的反应竟也与自己差不多。
这女人一听要去吃饭,十分给面子地笑着拍了拍手。
“国营饭店好呀,我们忙了这么些日子,可是亏待了肠胃,这次我要多点几道荤菜,您可不许心疼钱包啊!”
江至诚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身旁还跟着苏禾柠母女俩,立即就要给她介绍。
谁知这一转头,江至诚竟看见她们母女俩一个比一个失落,丢了魂似的。
他这才察觉不对,赶紧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江老爷子一本正经地介绍:“娅璇啊,这两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老苏的妻子和女儿,陈相宜,苏禾柠。”
“相宜,禾柠,这位是我们单位新来的小同事,罗娅璇。”
一听老爷子这样介绍,罗娅璇故作不悦地撅了撅嘴,嗔怪道:“江老师,我都来咱们单位半年了,你怎么还说我是新来的呢?是不是等我退休了,在您眼里我还是个刚来的小孩子啊?”
众人习惯于她的调侃,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说完,罗娅璇理理身上的衣服,正色看向陈相宜,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罗娅璇,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相宜姐吗?”
莫名的,苏禾柠从罗娅璇的言语和眼神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敌意。
陈相宜虽然也感到有些别扭,却也不想扫了对方的面子。
她勉强地笑笑,和她握了握手。
江至诚连忙对苏禾柠母女道:“你们别见怪啊,娅璇就是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平时就没个正形,那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苏禾柠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却装得风平浪静,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罗阿姨的性格挺好的,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就是您失散多年的女儿呢!”
听到苏禾柠称呼“阿姨”,罗娅璇脸色变了变,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旋即又被笑意掩盖。
“禾柠说笑了,我哪有福气做江老师的女儿?”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街角处的一家国营饭店。
罗娅璇选了一个正对苏禾柠的位置。
刚一落座,罗娅璇就笑着看过来,问:“青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说完,她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唉,我这两天恰好在外面出差,听到消息才急匆匆地赶回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罗娅璇才是苏青云的妻子。
苏禾柠吸了口气,正要刺她一句,替母亲出头,谁知陈相宜却先开了口:“谢谢你的关心,我家老苏向来恋家,现在有我和禾柠照顾,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这话听着温温柔柔,朴实无华,但内里却藏着一股韧劲。
一个“恋家”,就将自家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不着痕迹地将罗娅璇的话弹了回去。
罗娅璇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时,恰好第一道菜端了上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罗娅璇的话也只能暂且搁置。
江至诚连忙招呼大家动筷品尝,并十分亲切地盛了两碗鸡汤,放在了陈相宜和苏禾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