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受制于工艺的不成熟,皮鞋的鞋底并不耐磨,于是鞋底越来越厚,就像是绅士们最后的武装。
但再厚的鞋底也撑不过时代的剥削。
落魄的绅士无奈只能给皮鞋装上跟马匹同样型号的u形金属块。
马匹上的绅士,指的就是这类人。
那哒哒的声音,是落魄绅士们最后的倔强与尊严,也是一种羞辱与痛楚。
因为,他们只有这一双皮鞋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工艺已经非常完善,鞋跟经久耐磨,完全不需要金属块的保护。
但底蕴悠久的家族绅士,还是会穿以前的鞋。
一双从父辈那里接过的皮鞋,几乎是送给年轻绅士最好的礼物。
‘专业人士’们认为这种声音,是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在完全不了解绅士历史的情况下,东施效颦,邯郸学步,自讨没趣。
就像有演员自称为戏子一样,让内行人耻笑,这是旧时代对一个群体的蔑称。
这哒哒的脚步声,也是对这些假绅士的蔑称。
但,
这些‘专业人士’不知道的是,这几乎是绅士历史到现在,唯一的声音了。
这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他在雨后的街道上行走,不急不缓。
手里雨伞状的文明棍,绑的一丝不苟,每一道伞布的褶皱都像是被精心修饰过。
这是一座多雨的城市,伞,是绅士们维持自己形象的最好装备。
真正的绅士是拿伞的,不是拿棍的。
同理,真正的绅士也不会像老太太一样拄着伞柄行走,而是像他这样,提在手里。
看的出来,伞布上很干燥。
没人知道这位绅士是如何躲过刚刚的那场雨的。
也许是刚出门,也许是雨落下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咖啡厅,谁知道呢?
他就像是从厚重的历史书上走出来的人,拖着一个时代的重量在独自前行。
轻轻的啜泣声,清脆的脚步声,交织在窄窄的街道上。
绅士不是为哭声而来,他要去的地方很远。
但在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绅士还是停下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下,绅士像是在思考,终于伞尖拨开了垃圾桶旁已经皱皱巴巴的报纸。
看着报纸下,金色短发,面容脏污,还在独自啜泣的男孩,绅士笑了。
衬衣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绅士扣,系得严严实实。
“年轻的绅士,请问这座城市如何让您如此伤心?“
贵族的语调中,尽是平易近人。
金发男孩是今天唯一看到绅士面容的人,高高的鼻梁下,是修饰整洁的胡须,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
他在微笑,温暖的不像是这座城市的人。
“都死了,只剩下我……”男孩说着半个小时前,那场不同寻常的大雨。
“抱歉,我没有照顾好的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走,我会教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绅士。”
“您是?”
“海姆达尔。”
尖塔映衬后的两个街道上,狭长的窗户里,一身泡泡袖的画家,看着面前的画板。
上面……
海姆达尔蹲下,擦干净了年轻绅士鞋上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