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没有,所以那股怒火始终在你的內心当中。
我知道,你这面无表情的面孔只是面具,看似冷静得漠然的眼神是为了压抑那股怒火,因为你知道,那股怒火哪怕只是溅出一丁点的火星,都会燃烧你身边所有的一切。”
佰剑转过头,女子凑得那么近,佰剑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她的脸颊了。但女子却半点不在乎一样,眼神中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看着佰剑。
佰剑也不在乎,他就这样盯着女子的双眼。
这是佰剑第一次被人看透,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清河镇的村民,有的觉得他是杀人魔,所以害怕他,有的觉得他辛苦,所以怜悯他,秉孜和洛璃觉得他身世凄凉,所以帮助他。
这些人,不管是怎么看待他,都觉得是因为他父母双亡,村庄被屠而性情大变。
是的,他的经历让他改变,但却不是他性情大变的原因。
事实是,真正让他性情大变的,不是村民被杀,不是父母的死亡,而是…
内心的那股怒火。
村民的死亡让佰剑痛哭,父亲的死亡让佰剑难以承受,但母亲的死亡
母亲的死亡是是无法言说的…
那种无法言说渐渐变成了无法压抑的仇恨,无法控制的疯狂,无法遗忘的撕心和裂肺
所有的一切慢慢变得扭曲,像一团火焰在佰剑的心里不断的燃烧,那股
无法宣泄的怒火
女子见佰剑动了,还以为是他终于动摇了,见状,她继续加重筹码,“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复活,让你多杀几次,把心里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我看得出来的,你很需要哦~
怎么样?这个提议很诱人吧?只要你把眼前的匕首捡起来,你希望得到的结束便能得到了~”生怕佰剑不答应一样,眼前的画面又变回被烈火燃烧的村庄,而黑色匕首正好放在那两具尸体的前面。
听完女子说的话,佰剑却没有搭理她,转过头,痴痴的望着前方,右手抬起向前伸去,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样,但却什么都抓不到…
抓不住
他双眼毫无焦距,嘴上呢喃自语:“真好,这样一把火烧下去,便什么都回到土地上里了,这片大家用尽心血浇灌的土地里了。
如今,大家真的用自己的生命来滋养这一片土地了,这下,明年的庄稼就该长得好了把?”
“或许…或许大家也都该回去了吧?”
那女子看着佰剑这幅模样,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拿起两把匕首放在佰剑举起的手上,“那些不过是你的痴想而已,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
她脸上的笑容更胜,一如一开始的语气,活泼得好像在说着有趣的事情:“但活着的人却可以去赔罪呀!”
佰剑这才回过神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女子,质问道:“杀了他们?泄愤?那有什么用?”说完这几句话,佰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坐在那里,神情痛苦中带着凄凉,“那些…那些都是假的。”
过了许久,佰剑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你们老说只要杀了自己的仇敌便可以放下,书里也总这样写着,穷尽一生去报仇,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会舒坦。
但其实不会的,挖掉他们的心脏终究不是父亲他们失去的那一颗心。
杀掉他们有什么用,难道我的父亲,母亲,村里的猎户大叔,我们隔壁房间那个一直屁颠屁颠跟着我到处乱跑的小屁孩,还有村里每个人都喜欢的大黄狗,他们就能回来吗?”
“那个时候我不懂,我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无论我看过多少的书,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而已
我当时,什么也不懂
我只是盲目的抓着眼前垂下来的稻草,疯狂的,癫狂的,抓住它不断的往上爬而已。”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报仇,我其实
我其实只是…害怕我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已…
我只是害怕
害怕火焰燃烧过后那那悄无声息的黑暗而已。”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我没有被大火淹没,但那股大火会存活在我的身体里,我的心里,永不停息的燃烧着…
那时候我不明白…这股火焰就是我活下来的代价
而我的所有不对的选择都将成为它的养分,让这股火焰越烧越旺…”
佰剑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说道:“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大家终于可以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土地上,正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样。
以后再也不会有山寨的土匪来叨扰,也不会有粮食的困扰,他们全都在一起了。
我们活得那么艰辛,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如履薄冰,但即便是这样,大家总是相亲相爱的。
那么…哪怕到了那个地方,大家也还是相亲相爱的…
这或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女子微微动容,“咔嚓咔嚓”的声响中,视野所及范围忽然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纹,是天空在破碎。
那女子飘到佰剑眼前,突然莞尔一笑,这一笑宛如火龙点睛一般,让女子整个人突然鲜活了起来。
她伸出双手,撑住佰剑的下巴,把他低垂的头抬起来。
她极其认真的的注视着佰剑的双眼,这时,佰剑突然注意到,她淡紫色的瞳孔竟然如同这片空间一样在不断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