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爹可听说过定远小将军？”冥非看向了尚良。
尚良点了点头：“自然听说过，圣上对小将军颇为赞赏，足以见得其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而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凝儿怎的对他感兴趣了？”
冥非从袖袋里取出一块令牌来，命青水递到了尚良的面前。
尚良接过令牌一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是何处得来的？”
女儿该不会是和那小贼私通了吧！
实在不是尚良想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女儿往坏处想，实在是他觉得这令牌根本就不可能到他的女儿手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女儿与那小贼见过面，小贼还将令牌给她当作定情信物了。
而令牌丢了被女儿捡到什么的，这根本不可能。女儿深居简出，出门就上轿子，怎么可能捡得到这令牌？再说任何一个将军丢什么都可能，唯独不可能将圣上御赐的令牌丢了！丢了牌子比丢了命问题还大！
至于女儿就是定远小将军这种可能，在尚良这里完全为零。所以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冥非勾唇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皇帝赏给我的呀。”
杜夫人和尚良都震惊地站了起来，看着冥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女儿不是在说什么胡话吧？
冥非也不故弄玄虚额，将自己如何跟随大军混入其中去了边关，又是怎么立功等等一五一十地和两人说了。
兰雪再听冥非说这些事情，不由得有些恍然。
与京城的繁华安定花团锦簇相比，她在边关经历的那些仿佛只是一个梦，是一个冰冷残酷的噩梦。
青水从看见那枚令牌的时候就已经整个人都傻掉了。
只可惜，兰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看见这个能让她心底平衡的表情。
尚良被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你你……胡闹，简直是胡闹！”
“你知不知道边关有多危险！你以为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也不想想，万一磕着碰着伤着了，你能受得了吗！”
尚良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女儿发了火，那吼声震得冥非耳膜生疼。
但她却从骂声里感觉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浓浓的关心，后怕，恨铁不成钢。
尚良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嗓门更大了：“你那时候还怀着身子呢吧，你这不是拿自己当儿戏吗！你还替段夜初去挡箭！尚冰凝，你行，你真行啊！你还跟我说这些事，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啊！”
冥非见缝插针地插了一嘴：“内个，我没告诉你我替段夜初挡箭了。”
尚良狠狠一拍桌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吗！”
杜夫人见他吼得差不多了，忙过来挡着：“哎呀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了，拍什么桌子啊，吓坏了女儿怎么办？小心你的小外孙小外孙女以后跟你不亲！”
尚良瞬间像只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只得咕嘟咕嘟灌茶水来压住心中的火气。
杜夫人也是越想越后怕，忍不住垂泪：“我的凝儿，你这几个月肯定吃了很多的苦吧？给娘看看伤口，疼不疼啊？你是不是傻，替段夜初挡箭做什么。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又怎么会怕一根箭，就算伤着了也没什么的。”
“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还怀着孕呢，受了伤留疤事小，若是……”
接下来的话杜夫人没说，不管怎样，女儿平安回来了，这是要紧。
冥非安慰了杜夫人一番，等她情绪平稳了才正色道：“我刚才说的只是已经发生的事，至于将来，我们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
尚良瞪着冥非：“所以你今天就是回来找你爹我来给你擦屁股来了！”
冥非嘿嘿一笑：“爹最懂我。”
尚良看她那没长心的模样，恨不得甩袖而去。
可没办法，谁叫这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闺女呢，他没办法放着不管。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是是是，爹说的都对。”
冥非点着头，乖巧得不行。
“爹，我去边关不是为了段夜初，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贪玩无聊，而是为了咱们家。”
尚良又是一拍桌子，杜夫人比他拍得更响：“没完了是吧！能不能听凝儿说完！”
尚良动作一僵，梗着脖子扭过头去，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了。
冥非掩下唇边的笑意道：“爹先听我说完了，看我说的对不对。爹您位高权重，掌管着大乾的钱袋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做了有几十年了。”
“而哥哥得陛下赏识，得以进入翰林院，成为‘天子私人’，日后也是少不了被重用。”
“女儿嫁给定国大将军，成为了将军夫人，使得将军府与咱们尚书府捆绑在了一起。”
“有钱有兵马，有权有势力，只要咱们想，这大乾完全可以成为咱们尚家的大乾。”
听到这里，尚良已经完全明白冥非是什么意思了。
他早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圣上疑心重，那些老臣全都被空架在了一旁，甚至有的还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只有他与圣上有些旧情，所以才得以辉煌到今日。
但旧情又能撑多久？
圣心难测，难保哪日圣上看他不顺眼，便也叫他没个好下场。
尚良不贪，儿子的官职全是他自己在圣上面前挣来的，女儿的婚事也是将军府的老夫人找皇后主动来说合的。他从未想过拉拢势力或者与谁结盟，尚家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看似尚家现在权势滔天，有着无上荣耀，但这全都是架在圣上愿意的基础上的。
若是哪天圣上不愿了，尚家的繁荣便会瞬间变成海市蜃楼，化作泡沫飞灰。
尚良已经在释权，将自己手中的权利慢慢放掉，他在考虑自己什么时候适合向圣上乞骸骨。
只不过他担心儿子还尚未立稳脚跟，没有足够强大的依靠，女儿在将军府会受夫家冷眼，朝堂这边又尚未安全妥当，圣上未必会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