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小姐,你追到我就给你。”一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子文舟回过神,只见远处庭院石板路上一黄一红两道娇俏的身影嬉戏奔跑而来。
前方那道黄色身影是一个身着鹅黄长衫、头绾双髻的少女。女孩手里握着一节玉簪,另一只手提了一个竹篮,粉嘟嘟的小脸上那双水灵灵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她一会儿看着前路,一会儿又望向身后。头上的金色小铃铛随着她上蹦乱跳发出轻快的“丁零”声。张着红红的樱桃小嘴,她嬉笑道:“小姐,你不捉到我,发簪就不还你了。”
后面,一个红衣少女双手提着长裙婷婷袅袅行来。她鳃凝新桃,肤腻鹅脂,一头如瀑长发未加扎束,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红衣女孩见追不上前方的少女,停下愠色道:“月儿,快把发簪还我。不然我我”她哦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威胁法子,只得跺脚赌气道:“我就生气了。”
那一个活泼甜美、一个柔媚动人的女孩自然是苏家丫头月儿与小姐苏凝霜。
月儿显然调皮惯了,她没管自家小姐的胁语,欢笑着冲进亭子,见亭中坐了个少年,停了一下便笑道:“舟公子,你也在呀。也是来赏鱼吗?”
后方,苏凝霜听见月儿的话语,明眸之中闪过一丝慌乱,脚步放缓,却是有些局促,思量着是否该进去。
最后,少女咬咬红唇,双手放下裙摆别在腰间,端庄得体地走进木亭,只是雪白的肌肤染上一抹桃红。
她对着子文舟浅浅一笑,行至月儿身旁,青葱玉指悄悄在月儿腰间拧了一把,低声嗔叱道:“瞧你做的好事!将我发簪夺了去,我怎么见人呀。快把簪子还给我。”
“舟公子作为我们的朋友,又不是外人。”月儿见有人没在胡闹,递过簪子,神情落落大方。
她生性活泼开朗,又年纪较小,对举止礼仪还不太注重。加之与子文舟前两次的相处,也是认为眼前少年为人不错,不然也不会在上次为他担忧。
苏家小姐苏凝霜叱了她一眼,接过簪子只是握在手中,没好意思当面绾发束簪。好在亭栏也置了一排木椅,她离远了些,倚栏而坐,问道:“子公子便是住池塘边那庭院吗?”
“正是。”子文舟笑道。
眼前池塘,清水绿波,残花败叶,他疑惑道:“苏姑娘与月儿姑娘来赏花吗?”
噗嗤一声脆笑,月儿道:“喂鱼哩!舟公子,现在荷叶都枯黄了,哪来的花嘞!”说完,纤手掀开竹篮的盖布,抓些饵食一边喊道:“丘丘,吉吉,都出来嘞,吃饭啦!”一边洒向池塘。
半亩方塘,本是水清无鱼。但月儿一喊,碧波荡漾,一条条锦鲤摇着尾鳍游来,似乎听得懂她的话语。月儿指着一条金黄锦鲤道:“你瞧,那是大丘丘。”又指向另一条小一点的锦鲤:“那是小丘丘。”
子文舟忍俊不禁。这丫头不着调的语调仿佛每一次都要将旁人逗笑。鱼塘中还有许多红色的锦鲤,看来就是吉吉们了。
他望向池中,忧虑的心情舒缓了些
突然,池中出现了一条黑色锦鲤。它体格比其它锦鲤大得多,摇头晃脑仿佛一辆马车径直冲进鱼堆。
黑鲤在鱼群中宛如万军中骑马的将军一样显眼。只见它一头撞开其他的锦鲤,将大部分鱼食抢入口中。其他鱼儿摇着尾巴纷纷避散,只在旁边吃些残羹剩食。
“啊,又是这大魔王。”月儿望着水中肆无忌惮的黑鲤,挥舞着拳头愤愤不平。
苏家小姐也来到亭边抓了些鱼食抛向远处,只望黑鲤跑不了多处,让其他鱼儿多吃些。
“子公子是来赏花的吗?”她抓了一把鱼饵,轻轻放在近前。一群红黄的鲤群顿时游来争食。
子文舟挺身,朝着一片片枯黄的荷叶道:“或许是吧。你看这池塘中虽然现在花枝枯落,只剩下荷叶,但夏日前一定是碧荷连天,生机盎然。”
此般说法倒是别出心裁。苏家小姐默然,望着枯败的池塘却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当下苏家的处境。以前的苏家不也是繁荣兴盛,但这两年却是处境困难,先是父亲猝死,后周家逼胁,如今更是断梁的屋宇岌岌可危。
她虽才回到家中,却是情况多少知道些。可苏公子并不让她插手家事,自己也是空有余心却无余力。
昨日的矿洞惨案更是让她心惊。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目哀泣,细声道:“公子,真有怪物吗?”
“十之八九。如我想得不错,却是很是麻烦。可能整个出云也有危险。”子文舟皱眉,一想起鬼灵就是头疼。若真是鬼灵,此种恶物,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
“好啦,好啦。这次秋收一定是大丰收,我们一定可以渡过这个难关的。”月儿看着小姐凄切的神情,心疼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忙弃了饵食扶着小姐,安慰道:“苏大少爷已经召集人手准备秋收季,舟公子也会相助。一定有办法的。”
子文舟也点头道:“船至桥头自然直,自也不用忧虑。”
苏小姐凝霜强自笑了笑,柳眉舒展欠身礼道:“多谢子公子了。”
秋风瑟缩,天气寒了下来,凝重的气氛中一时无语。两人也不好与子文舟一陌生男子多呆,喂完鱼道别,月儿便搀扶着苏家小姐离去。
两人一走,没了饵食鱼群也散了,不知藏在何处没了踪影。池中添的一抹鲜色消去,又恢复了寂寥清冷的景象。
天空无雨也无晴。少年立在亭中,忧思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