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八月即飞雪。
中平二年的第一场雪,也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九月初五,刚结束雁门大战的塞外,在一夜北风过后,开始飞起了小雪。
似乎在为匈奴和鲜卑撒点盐,也似乎在为大汉边关将士们散下喜庆的礼花。
有关山阻隔,中原温度较塞外要高一些。
雪倒是没有飘进来,但淅沥的小雨和着北风,也令人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州牧府后院一间房外的回廊上,却有好多人顶着寒意站在一间房门外。
房间不时有人进出,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又换成带着血的水端出来。
房间内不时听到一个女子的闷哼声。
黄舞蝶握着拳头,紧张的盯着房间内,似在帮张宁鼓劲。
甄姜紧搂着张颖一条手臂,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时不时轻抚下肚子。
生孩子这么可怕的么?
张颖知道她心中想法,却也只能给她个安慰的眼神,握着她的手给些温暖。
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当然可怕。
特别头胎,十个人中几乎有三人会死。
有钱人家还好些,平时生活较好,女人营养及身体条件要好很多。再加上能请得起专业医生及经验老道的稳婆,遇到意外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穷苦百姓家,遇到大出血、难产等意外情况,基本就是小的出世,大的去世,甚至大小都保不住。
但此事无解,能不能过鬼门关,都得看命。
相较生死,对这世界的女人来说,生不出孩子更可怕。
因为不会下蛋的母鸡,会被所有人嫌弃,那讥讽的眼神、恶毒的言语,就如锋利的刀,戳得人比活在地狱更难受。
白雀不时朝院门外望上一望,虽然明知道夫君自雁门回来没那么快,她还是希望能见到夫君。
有他在,这个家才有主心骨。
华夫人及三婶方才出来说过了,张宁怀胎时间比正常人长了半个月,是难产,很危险。
白雀想进去看张宁,或许渡一些真气给她,会有好的效果。
但生孩子禁忌多,男人及孕妇是绝对不能进去的,怕沾染晦气。
翠儿在隔壁房间,跪在老君画像前不住磕头,头皮都破了,却犹自不觉。
只要小姐平安,磕死都愿意!
房间内又传出张宁的一声闷哼,她嘴里横咬着一根木棒,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华夫人对三婶道:“我也只能用针灸尽力一试了,不确定能顺利。若有万一,最终是保大还是保小,还得你们决定。”
三婶皱了皱眉头:“我虽然是宁儿长辈,但这事我也决定不了呀。我出去问问吧。”
满头大汗的张宁突然侧过头,将嘴里木棍吐掉,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用问了,保小!”
“宁儿!”三婶抚着张宁脸庞,也不禁泪眼婆娑。
她出身不好,之前也与张宁没什么感情。
但在州牧府这段时间,却是真正将东方帅及张宁当成了自家人。
因为他们让自己有了地位,不再受人嘲笑。
华夫人轻叹了口气,举起银针。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门外响了起来,并直接冲进了院内。
“侯爷回来了!”
“夫君!”
“见过侯爷!”
门外响起各种声音。
华夫人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总算是有个能主事的回来了。
正准备出去,却不料一个身影直接冲了进来。
门外又响起各种声音。
“夫君,别进去!”
“侯爷,您不能进去!”
“侯爷快出来,里面晦气!”
三婶也起身挡在东方帅面前:“你别进来,免得沾上晦气。”
东方帅却将三婶一拨:“一边去,我老婆生孩子,我眼睁睁看着她受罪不成?什么狗屁晦气,我看哪路鬼神敢找我晦气!”
他情急之下,不仅没顾及对三婶这个长辈的态度,还将后世称呼都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