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愿意,老朽也可与南老国公说一说,从中调和,你只需去成婚便是。”
姜白石语气柔和,娓娓道来。
可陆景却早有决定。
经过了这许多事,南国公府给陆景的印象极不好,虽然与陆府不同,其中却也俱都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贵人。
在这桩婚约上,自始至终都将他当做各色工具在左右拉扯,南府中人也各执己见,却好像也从不曾顾虑陆景的人格……
正因如此,陆景心绪早已从入赘与否其实无所谓,变为了不想从一处泥潭,跳到另一座泥潭。
至于贱籍一事。
陆景终日读典籍,也早已备好一种脱去贱籍之法,名正言顺,无人敢说一二个不是来!
所以当陆景听到这番话语,几乎不曾犹豫便想要拒绝。
可正在此时,脑海中那宫阙闪光,诸多信息流来。
【九二:悔亡。】
【首辅观势!】
【大吉:拒绝首辅,言明自身之志,令首辅知大人之势!
利:首辅可观大人之势,获得首辅、王妃认可,若南府退婚,身份虽然更加卑微,可大人却能更有诸多可能;获二十道命格元气,获赤红命格[守心]。
弊:若南府退婚,有利有弊,弊在于大人身份将更低微。
大凶:请首辅相助。
利:首辅美言,南府绝不会退婚,获两百命格元气,获一道明黄机缘。
弊:身处逆境,当直面逆境,若因畏惧而失自身之志,则令首辅、王妃失望;首辅美言,婚事既成,从此大人终身为赘婿,没有脱贱籍可能,没有其他诸般大成就。】
趋吉避凶命格触发,诸多信息盘旋在陆景脑海里。
可这一次,陆景却并不曾有丝毫迟疑,也不曾仔细权衡利益。
“学生……谢过首辅大人的好意。”
他就站在中堂,朝着姜白石摇头道:“学生虽为贱籍,却也极好读书,明白君子守心,不偏不倚,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的道理。”
陆景开口,姜白石和重安王妃眼神也认真起来。
“陆景生来并不高贵,在陆府中便是不得宠的子孙,后来沦为贱籍,却仍然要因南府三番五次推迟婚约而被多番耻笑。
天下人不因南国公府失约而发笑,却因我生来卑弱而笑我,既然如此,这南国公府便是有万倾家产,那南禾雨便是有天人之姿又如何?
少年不可夺志,不可失了自己的精神,今日学生若央求首辅大人为我向南家美言,学生又如何再读圣贤文字?”
“我若读书,便会觉得书上那些道理在耻笑于学生,不齿于学生。”
陆景语气并不激昂,说这番话时脸上也没有任何激动的神色。
可他的声音便如此缓慢而又坚定。
少年之志、读书人之志皆显露于其中。
便如刚刚陆景进门时那般,这是的姜白石也再度眯起眼睛,凝视陆景道:“少年的志向、人的精神就那般重要?”
陆景沉着回答道:“我若为赘婿,便是一辈子的卑弱,我退了这婚,舍了这赘婿身份,对我而言,才是破晓之光。
陆景虽年少,心中却有些气象。
并非只有当了那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赘婿,学生才能活!”
“好!”
姜白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一旁的重安王妃也不由点头。
姜白石笑道:“我也猜到你会拒绝,可你这番话却仍然令我惊喜。
你说得不错,你胸中有才德,便是一时琐碎又如何?总可以擦去尘土,露出华光来。”
重安王妃也道:“便是沦为贱籍也不必担忧,你若不想托庇于其他大府,重安王府可以给你开一封信引,你持信引,来重安三州便是,可以在王府做一位少年先生,自然有的是人礼敬你,到时候等待些时候,自然也能自己寻到脱籍的机会。
而且你如此自信……只怕也不需我们帮你了。”
姜白石目光闪动,也道:“脱籍不难,你这样不凡少年入贱籍的情况倒也少见,且看你能否捉住机会。”
陆景谢过二人。
重安王妃又想要告知陆景在今日这桩事上姜首辅起到的作用。
可这时姜首辅却轻咳一声,随意摆手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陆小先生了,今日九先生也言你还要授业解惑,我不过是想见一见仙慧者罢了,也许我们往后还能见许多次,许多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陆景这便与二人道谢、行礼,出了中堂。
门外自然有人等候,带陆景出府。
陆景远远离去,重安王妃眼里却泛着几分可惜。
“若不与那南禾雨成婚,便要落入贱籍,若是与她成婚了,过往诸多腌臜又会夺了这少年的志向,说到底还是这南国公府言而无信的过错。”
重安王妃轻声道:“南老国公年轻时那般英伟,如今却被诸多琐碎缠身,就连南府都不可一言而决了。”
姜白石听闻这番话,却摇头道:“其他不论,以南老国公的威严,区区一个南府自然是他一言而决。
至于为何南家小姐不愿、南停归反对这桩婚事,南老国公便屡次推迟婚约,只怕其中还有原因。
陆景倒是不用担心,老朽觉得贱籍一事难不倒他,少年日照,天资不凡,还能被区区户籍之事锁住手脚?”
重安王妃侧头思索一番,有些可惜道:“其实贱籍之事容易,到时候我帮他脱了便是,他正是少年,磨砺一番心性也并无坏处,不必事先与他说,再说这少年倔强,总记着恩德,反而失了我帮他的意义。”
姜白石眼神深邃:“这件事还请王妃莫要心急,由我来办,等他趟过了这桩小难,我给他一个登青云的机会,看他能否把握住。”